已經昏死過去,沒聽見喊疼。
“哥!”
觀亭月跑到他跟前。
“哦,小月兒。”他撐著膝蓋起身來,腿腳有些微打顫,好容易才站穩,便赧然地撓撓頭,“嗐,這蒙汗藥的藥勁兒還挺厲害的,剛睡醒時兩手都沒什麼力氣。”
隨即又淺淺地責備她,“你也是,大老遠著急忙慌地跑來幹嘛?不過三兩個上不得檯面的宵小罷了,也值得你這麼緊張。哎,你哥我怎麼說也曾是一方大將,縱然五六年手生了,要對方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
觀亭月並不認為自己此次來得多餘,“我怕他們暗算你。”
古來多少風雲人物千載留名,沒死在雄圖偉業上,埋骨沙場,倒是栽在一些無名小卒的卑劣手段之中。
知道她說的是迷藥之事,觀長河略顯尷尬地笑了兩聲來掩飾,“哎呀,有些年頭沒遇到這種情況了,怪我一時大意……好在只是睡了一覺,不打緊,不打緊的。”
“一覺?”燕山慢條斯理地拆臺,“你可是睡了兩天兩夜。”
“什麼?這麼久的嗎?”他這下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完了完了,你嫂子該急了。”
“我賬還沒收,兩筆生意還沒談,幾場濫用我餘氏商行招牌的官司還要打,你侄子找西席先生的事情還沒定下來,還有你嫂子讓我給她買的蘇錦……”
末了,又憤恨地在帶頭大哥地背脊上補了兩腳,“簡直可惡!”
觀亭月:“……”
燕山見狀,忽開口問了一句,“他這便死了?”
“沒呢。”觀長河挪開足,把人翻了個面,“我沒下狠手,只是暈了而已。這麼容易就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
“是啊。”他難得低低贊同,目光陰冷地打在對方臉上,“哪兒那麼容易便宜他。”
*
天光大亮時,白上青帶著他從兵備道借來的一隊人馬匆匆趕來,一進山裡,迎面就碰到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數十名兵痞,再走沒幾步,便瞧見觀亭月幾人站在滿地死活不明的匪徒旁,若無其事地說著話。
要是再給他們一把瓜子,八成還能邊磕邊等自己。
人質毫髮無傷,賊人損失過半。
他打量著乾淨利落的現場,在心中悄悄感慨——你們觀家,全都非人哉。
官府的兵全然沒派上用場,只好幹起掃尾的瑣事來。望北山再現前朝大墓的事,白上青定然是要上報朝廷的,便得將這方寸之地,樁樁件件記下,事無鉅細。
相傳高陽氏起源於上古,是千百載流傳下來的古老民族,有著極深厚的歷史,因其祖先“以水德為帝”[注],便將水紋作為國之象徵。
這尊本就上了年歲的王陵修建得並不闊綽,石碑裡鐫刻的紋飾已被風蝕消磨,連墓主人的名字都不甚清晰了,更難追溯具體年月。
觀亭月原在聽他大哥與白上青陳述經過,一轉頭,卻望見江流緩步走到破敗的享堂前。
盜墓賊從無仁義可言,幾乎將四壁的建築炸了個面目全非,殘碎的石像生一地橫斜,於晨風裡既蕭索又滄桑。
少年在這場橫跨了兩個時代的秋光中微仰起頭,不知為何,觀亭月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幕有些時過境遷的蒼涼,無端使人悵然若失。
她於是行至江流身後,掌心輕放在他肩側。
“怎麼了?有心事?”
少年搖了搖頭,“沒有。”
“就是覺得……一個朝代真的便這樣結束了嗎?想一想,好像很不可思議。”
凡人的國度要歷經戰火的磨難,新舊勢力的更替,無數的變法和黨爭才能勉強站穩腳跟,等來一個盛世需要很多年,可毀滅卻只在旦夕之間。
觀亭月沉默少頃,手從他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