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破開刀光,拼命又戰慄地擋住槊鋒的威勢。
那個模樣略顯稚嫩的男孩用顫抖嘶啞的嗓音朝她怒喊道:“大小姐,快跑啊!”
“快跑啊!”桐舟扭頭。
觀亭月的瞳孔驀地放大了。
她看到凜冽的寒光,聞得皮肉撕裂之聲,嗅著濃郁的腥味,望見,少年舉槍的雙臂被齊齊砍下。
殷紅的液體從斷口處奔湧如泉。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雙眼,彷彿失去重心那樣,往斜裡搖晃著栽倒。
而眨眼間,暴烈的馬刀頃刻穿透了脖頸咽喉。
那顆頭顱與身體分離之處,鋒芒宛如凝成了一線,一閃而過。
滾燙的血落在她眉眼,鼻尖,紅梅般的點點濺於胸前。
“桐舟——”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觀亭月忽然意識到自己聽不見任何的聲響了,天地萬物,安靜得異常詭異。
目之所及皆是以命相搏的廝殺,被斬斷雙腿的戰馬;摔下馬來,讓大背刀捅穿的少年;流竄的箭矢刺破一個人的左眼,他面目猙獰地張口喊叫。
近處,宗幫摁著穿出胸腹的幾支箭鏃,神色兇狠地替她阻攔妄圖殺上前來的敵軍。
“大小姐,走啊!”
“別管我們了,走啊!”
所有年輕稚嫩的後備兵皆在為她開道。
觀亭月手腳冰涼發抖,麻木得仿若不被身體控制,只能憑著本能反應,瘋狂地拍馬往營外狂奔。
她途經的路上,屍體遍地橫陳,有士兵,有馬匹……但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人。
剛長成的少年仰面朝天躺在平地裡,被剖開的胸口血肉模糊,他睜著慘白的雙目輕輕抽搐,一隻手努力抓著自己齊膝而斷的腿。
冷漠的半弦月是在此刻自雲層後顯露端倪的。
清輝掃過的地方,落滿了殘忍的絕響。
馬蹄凌亂錯踏,荒草於風中翻滾,僅剩不多的家將在數以千計的反賊叛軍裡苦苦掙扎。
是我害的他們。
這個念頭在觀亭月腦中浮現,此後便似生了根,肆無忌憚地抽枝發芽,不可抑制地瘋長開去。
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怎麼全是些小孩子……”
背後的肖秦語氣鄙夷厭棄,“為首的那個不要殺,抓活的。”
刮在耳側的夜風活似要劃破皮肉一樣,她伏在戰馬上衝破了營口的柵欄,朝來路絕塵飛奔。
而這匹坐騎隱約能與主人共情,感受到觀亭月的慌亂,它也跟著無端哆嗦起來。
谷地外的山道草木叢生,只有暗月照明的前方猝不及防地橫起一條細小的絆馬索,輕而易舉地將已然方寸大亂的少女和她的玄馬一併摞倒在地。
觀亭月是被甩出去的。
狼狽又乏累地在草地裡滾落許久才停下。
她的臉埋於溼潤清新的泥土間,滿腦子空白,竟沒有多少勇氣直起身,整個胸腔,整個人皆透著一股無能為力的消沉。
突然,撕裂的痛楚猛地從頭皮傳來,有人拎著那一大把青絲將她自下而上狠狠地拽起。
“喲。”對方的話音聽著十分刺耳,“還是個女的!”
火把搖曳的光瞬間亮在眼底,迫得人幾乎抬不起眼皮。
觀亭月依稀能感覺到有不少人圍聚在自己旁邊,她視力渾濁,看什麼都是朦朧模糊的影子,印象中只是一張,兩張,許多張笑容下流的臉不住晃動。
她被口音各異的汙言穢語塞了一耳朵,但很奇怪,這刻居然沒有太多憤怒的情緒。
如果是放到平時,以她的暴脾氣肯定是要大鬧一回,讓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而彼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