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顧廷深之前,沉月身邊最好的朋友是比她大四歲的江年。
她沒有爸爸,江年雖然有爸爸,卻比沒有還可憐。
江富生愛喝酒,一喝醉就發瘋,打跑了老婆後,劈頭蓋臉揍小江年,還把他關起來不準吃飯。
住在同一棟老式樓裡,江富生大著嗓門罵咧的話清晰傳到沉月耳朵裡:“小畜生”、“偷人生的野種”……
野種?
沉月很小的時候也被院子裡其他孩子這麼罵過,他們搶走她的零花錢扯亂她的小辮子後嘻嘻哈哈跑掉,是江年把領頭的小胖子狠狠揍了一頓,逼他跪下道歉。
那之後再沒有人罵過她。
沉月不明白,為什麼江富生要罵自己兒子是野種?
不過江年看起來似乎一點不在意。
他手腳靈活,順著叄樓的管道爬到二樓沉月家裡,也顧不得拍打衣服上的灰塵,端起沉月給他做的麵條呼啦啦吃開了,再美美睡上一覺。
後來江富生喝醉酒掉河裡淹死了,江年讀了兩年職高覺得沒啥意思輟學做起了小生意。
夜市擺攤賣少女喜歡的項鍊頭飾。
江年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又能說會道,惹得鎮上的小姑娘經常來攤位前徘徊,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把自己口袋的錢都換成了這些廉價的飾物。
幹了段夜市,江年覺得來錢太慢,又和朋友做其他事情。
經常好幾天見不到人。
再來到她家就隨意解開襯衫釦子,露出精狀的胸膛往沙發上一躺:“丫頭,餓死了,快給我煮碗麵,放兩個雞蛋,煎焦點啊。”
“怎麼到處都是傷?你又和人打架了?”
沉月嘴裡埋怨著,拿藥水和棉籤給江年上藥。
他揚起那張雕刻般的俊臉毫不在意地說:“不打架哪來的錢?放心,哥命大得很,死不了。”
江年並不白吃白喝,各種水果飲品哪樣好哪樣往她家提,還騎摩托去縣裡買了漂亮衣服護膚品,一股腦塞給她。
“拿著,現在中學裡都講究,我妹子可不能叫別的女人比下去。”
他讀書雖少,可每次看見沉月看書也要湊過來,只是不到五分鐘就撂開手。
有一次還順走了一本書,再也沒有還給她,
沉月清楚記得書名是《月亮和六便士》。
當時江年指著封面嘲諷:“什麼六便士?話聽著就不利索。”
“那是人家英國的貨幣單位。”沉月解釋,“相當於我們國家的一毛錢吧。”
“這麼一說我就懂了,這本書是講月亮照著地上,看哪個傻瓜會去撿那六毛錢對不對?哥現在有錢,看見十塊錢掉了我也難地彎腰……”
沉月習慣了江年的插科打諢,努努嘴哼了聲:“胡說八道,我去給你做飯。”
“嘖……小丫頭跑什麼?看不起我咋的?今天哥哥給你演示下……”
他坐在沙發上有模有樣地捧起了書。
等沉月把麵條煮好端出來,不出所料,江年已經朝著沙發靠背睡著了,喊了好幾聲他才懶洋洋爬起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很多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彼此也有足夠的默契,可好像就是從那天起,江年似乎和她生分了些,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親密無間。
他被抓進去過一次,出來找了個女朋友,沒談多久,又換了個更漂亮的,後來身邊走馬觀花的女人……
撞見那場活春宮以後,江年似乎更心照不宣疏遠了她。
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聽說他和別人搶地盤贏了,成了雲亭鎮的大哥,手下帶著不少小弟風光得很,再也不用和以前一樣笑嘻嘻跑來叫“丫頭,餓死我了,快給我做飯。”
離開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