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清界限本質上是一種偷懶行為,是單純的一刀切行為。你劃清界限了,就不管他們了,你自己先進了進步了,他們還在那兒落後著。這怎麼能行呢?我覺得我應該用工人階級先進的、科學的世界觀來改造他們,用質樸深厚的階級情和親情來感化他們。領袖教導我們說,思想輿論的陣地,你不去佔領,敵人就去佔領。你不改造他們,萬一他們被蘇修美帝利用了怎麼辦?革命導師馬克思說了,在政治上為了一定的目的,甚至可以與魔鬼結成同盟,只是必須是你領著魔鬼走。我們連魔鬼都能領著,為什麼不能領著曾經的革命派、現在的頑固落後份子?你們說馬克思說得對不對?」
七個人同時沉默了,他們面面相覷。
短髮女生咬著牙說道:「馬克思當然說得對。」
江寧順勢說道:「既然你覺得說得都對,那咱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分歧了,沒有分歧,那就不用爭論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兒?」
「油光男」已經忍無可忍,他們做為審問的一方被別人帶著走,這叫什麼事?
他跟短髮女生說道:「燕子,你們去審問罪犯李恆夫妻,我留下來會一會這小子。」必須分開行動,要不然,話題總被這姓江的帶偏。
短髮女生點頭同意。
李恆和江雪被帶到裡屋審問,「油光男」單獨留下來審問江寧。
站了這麼久,他也累了,便找了只凳子坐下,他換了一副語氣:「江寧同志,我名叫白軍生,我比你大幾歲,67年那會兒被領袖接見過好幾次,還跟他握過手。」
說著,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用無比驕傲自豪的語氣說道:「握的就是這隻手。」
江寧的眼神瞬間狂熱起來,他上前兩步,抓起白軍生的右手狠狠地握了一下,白軍生嚇得連忙站起來,一臉詫異地瞪著江寧。
江寧:「原來這就是領袖握過的手,果然不一樣。」
白軍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自豪自得又彆扭。
當然,他可沒忘記自己的目的,他清清嗓子繼續說道:「江寧同志,我理解你的狂熱和嚮往,但是呢,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你的夢想是不可能實現了,串聯早就結束了,這幾年的最高指示是原地鬧革命,領袖也不可能再接見你了,所以呢,我建議你立即返回插隊的地方,不要再滯留在這兒了。當然,你的階級成分沒有問題,又是響應領袖號召的知青,我們也不為難你,要求只有一個:立即返鄉。」
江寧看著白軍生,滿臉的遺憾、惋惜以及不捨,他考慮了一會兒,仍固執地說道:「領袖又沒有告訴你,他再也不接見革命青年了。萬一有一天,他又想起我們了呢?我當年就是因為膽小才錯過了全國串聯的時機,現在再也不能錯過了。我告訴你,這是我的夢想,我一生最偉大最神聖的夢想,你竟然要剝奪我實現夢想的機會,你於心何忍?」
說到後面,都有些控訴的意味了。
白軍生:「……」他今天是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怪胎?
白軍生歇了一會兒,又重振旗鼓,繼續審問,不,是勸退江寧。
但江寧十分頑固,怎麼也說不通。
最後白軍生也忍無可忍道:「打住打住,我知道這是你的夢想,我不剝奪不打擊你的夢想,這樣吧,你必須在三天之內搬離罪犯李恆的家,之後,你愛到哪兒就到哪兒,愛留多久留多久,我們不會管,這樣總行了嗎?」
江寧覺得這個提議似乎可行,便點頭道:「行,只要你不干涉我的夢想就行。」
白軍生長出了一口氣。
他起身進屋,打算繼續審問李恆和江雪。
誰知道,他還沒進去,那個叫燕子的女生帶著人就出來了,說道:「今天略有收穫,不過罪犯的心臟病又犯了,今天就到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