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霜魂魄的紅光,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好生厲害。
外面的天光一下子落得杜蘅的魂體上,她立即感覺到不同。如今她站在天光之下,那陽光就如刀子一樣一刀刀往她身上剮去,如同凌遲一樣。
杜蘅痛不欲生。原來魂魄在天光之下煙消雲散,是這個感覺嗎?
這個杜恆霜,實在太過狠毒……
慌亂之中,杜蘅慌不擇路,在草叢間跌跌撞撞地穿行。
虛弱的知畫恍恍惚惚看見了杜蘅,抬起一隻胳膊,指著杜蘅那邊的方向問道:“……那是誰?她的衣裳好奇怪……”
知畫的身體好像有一股吸引力,要把杜蘅吸收過去。
不,我不做丫鬟……
杜蘅咬牙抗拒,忍著渾身被凌遲的劇痛,拼命往反方向奔逃。
終於逃過了做丫鬟的命運,杜蘅的魂魄已經開始一點點渙散了。無數星星點點從杜蘅的魂體中冒了出來,開始往四下的曠野裡消亡。
杜蘅的心裡霎時滿是恨意。
她不想灰飛煙滅,她好不容易穿越又重生,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她不該就這樣死去。
前面的草叢裡傳來一聲婦人的尖叫聲,“月嬌!月嬌!你不要丟下娘啊!”
杜蘅感覺到那邊也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引力。
杜蘅身不由己地飄了過去,看見了一個披頭散髮的青年婦人,手裡抱著一個梳著雙髻的清麗少女嚎哭。
那少女的額頭有些青紫,面目如雪,氣息奄奄。
杜蘅定睛一看,不由愣了。
這不是金姨媽,還有她的女兒陳月嬌嗎?
她們怎麼會在這裡?
杜蘅想起來,上一世那馬車在官道上橫衝直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那一輛被撞翻的小騾車。
而這母女倆,明顯是從那小騾車裡翻出來的。
陳月嬌和金姨媽不是要三年之後,蕭士及的弟弟蕭泰及成親的時候,她們才會從鄉下去長安城,投奔她們的親戚嗎?——她們投奔的親戚,就是蕭泰及的妻子關芸蓮。關芸蓮的娘,跟金姨媽是同胞姐妹。
這母女倆後來寄居在蕭家十幾年,陳月嬌甚至以十幾歲的未嫁之身,被自己的婆婆龍香葉抬舉做自己生的兒子和女兒的養娘。
就是這個賢良淑德,人人稱道,為了照顧蕭士及的三個子女,發誓終身不嫁的女子,終於在她親自教養的兩個孩子的強烈撮合之下,嫁給了他們的爹蕭士及做填房。
也是這個陳月嬌,是婆婆龍香葉心裡最合格的兒媳婦,多次用她敲打自己。在自己重病,被送到莊子上之後,陳月嬌以養娘的身份,居然主持了蕭家侯府後院的中饋。
杜蘅那一世聽見這個訊息的時候,才剛嚥氣不久,心裡空蕩蕩的,在莊子裡徘徊,正準備五七之後,就入輪迴,喝一碗孟婆湯,前事盡忘算了。豈料從那兩個過來給她上香的不孝子嘴裡聽見這個訊息,真是氣得七竅生煙。如果她當時能活過來,肯定從棺材裡面爬出來。
往事歷歷在目。
她的大兒子那時候十四歲,剛剛在變聲期,嘎著嗓子對他十二歲的弟弟道:“二弟,陳養娘為我們兄妹三人耗了一輩子,我們應該給她養老送終。而且爹這些年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就沒一個貼心的人噓寒問暖。他的衣裳鞋襪,都是陳養娘操持的。依我看,養娘對爹情深義重,這麼好的女子,讓她做妾實在是委屈她了。所以這些年,雖然知道養娘的心事,我都沒吱聲。現在母親去世了,爹悲痛欲絕,陳養娘好心去安慰,結果爹把她當做母親,跟她過了一夜……,唉,還是讓爹娶了她,給我們做繼母吧。這些年,我們的親孃都沒有管我們,要沒有陳養娘,我們可都慘了。”
二兒子還算有良心,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