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批唐人送抵的援助,雖然細作尚未得知其中究竟都有些什麼,但論欽陵已經下令動員準備,怕是今明兩天就要全力衝擊山口,微臣兵力佔據,又有地勢之利,料想固守無虞。但是擔憂王子之安危,不如王子也率軍去山口之上與微臣合兵一處,既能增強防禦,又能確保安全,不知王子以為如何”
他始終擔心貢日貢讚的安全。
此前自己在貢日貢贊抵達之後預想了一番,最終得出結論:雖然他對貢日貢贊並無加害之意,可貢日貢讚的身份實在是太過重要,未必別人沒有此等想法。
無論他麾下的塞如部族軍隊亦或是貢日貢贊親領的雅隆部族軍隊,看似都是自家部族的嫡系部隊,可人數太多,其中難保沒有被人收買甚至安插其中的細作,山北噶爾部落的訊息都能隨時傳遞至他的耳中,塞如部族、雅隆部族的軍隊又何能例外
吐蕃各部族之間幾百年來因為利益分分合合,已經很難清楚界定彼此……
萬一貢日貢贊出現什麼意外,他就太被動了。
貢日貢贊卻不以為然,敬了塞如貢敦一杯酒,待對方恭敬的雙手接過,這才笑呵呵說道:“我倒是認為大可不必這般大費周章,以將軍之能力阻擋論欽陵綽綽有餘,又何必將隨我而來的軍隊調遣山口之上呢兵力太多也並非好事,彼此之間難以協同反而會造成慌亂給敵人可乘之機,我就率軍在此給將軍坐鎮。退一步講,你我兩軍構築出防禦層次,果真山口之上有失,我也可在山下接應將軍同時狙擊敵軍,確保當拉山防線無虞。”
塞如貢敦張張嘴,欲言又止。
按理說,貢日貢讚的決定是正確的,山口之上並不寬敞,再多的兵力無法鋪陳開來也是無用,其作為一道保險守在山口南坡實乃萬全之策,而這也是贊普派遣王子前來之本意。
但貢日貢贊畢竟身份不同,虎視眈眈且心懷歹意者不知凡幾,萬一出事……
後果幾乎不敢想象。
但他也看得出來貢日貢贊有與他相同的擔憂:貢日貢贊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恐有人趁亂加害,所以不願置身於塞如貢敦軍中。
畢竟任何一個部族首領都有可能對貢日貢贊心存歹意,在貢日貢贊看來,塞如貢敦也不例外……
所以塞如貢敦不能繼續勸說,一旦引起貢日貢贊之懷疑反而不美。
只得隱晦叮囑道:“兵兇戰危,王子身處軍伍之中定要時時警惕,以自身之安全為要,莫要蹈履險地、莫要輕率冒進,否則若有絲毫損傷,皆是吐蕃不能承受之重。”
貢日貢贊欣然道:“將軍愛護之意,我銘感五內,定會時刻小心在意。”
塞如貢敦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告辭,返回山口之上指揮軍隊加強防禦應對論欽陵即將發動的突襲。
貢日貢贊一個人坐在營帳裡喝酒,一壺酒喝完,將衛兵喊進來服侍他穿上甲冑,又將彎刀、弓箭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嚴令衛兵不準離開營帳五十步之外,確保一旦有突發情況可以最快時間趕來護衛。
他心裡也隱隱感到恐慌,在邏些城的時候他只因為自己的身份感到驕傲與榮光,以及對未來無限美好的憧憬,可現在走出邏些城來到這兵荒馬亂的戰場,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份有可能面臨無限危險。
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這是一件好事,吐蕃內部無需因為王位之爭而陷入內鬥,最大程度的將所有力量一致對外;但與此同時,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也是一件壞事,因為只要他出現什麼意外,吐蕃的贊普之位就勢必陷入傳承的混亂之中,很多人都將因此獲得機會……
他深信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所謂的忠誠只不過是背叛的價碼不夠而已,只要價碼足夠,任何背叛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他婉拒了塞如貢敦的請求,儘管他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