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得顧忌著些”
謝堰才不在乎,又橫掃一眼寬案,原想再與她說會兒話,可面對這一燈,一處處替朱承安說話的人,他實在待不下去。
謝堰極冷地笑了下,扭頭離開。
一路出了司禮監,他垂眸看了一眼掌心的傷口,彎曲猙獰的痕跡,似刀割碎腦海裡的畫面,又一點點埋在心底深處。他閉了下眼,大步離開。
容語立在閣樓,看著他孤寂的背影融於夜色裡。
六月初六是朱贇的生辰,這是端王府敗落後他的第一個生辰,無論如何是要去的。
到了這一日,她先備好禮,用馬車裝好,著侍衛趕車往南行,路過王家附近,想起許久不曾探望王夫人,特意下了馬車,來到王府側門。
她今日穿得一身黑色曳撒,是她慣常穿得幾身,門口的管事嬤嬤很快認出她來,恭恭敬敬迎著入正院,王夫人見她來,十分歡喜,拉著她噓寒問暖,總覺得這個孩子特別閤眼緣。
“今個兒留在這裡用膳,母親親自下廚做你愛吃的雞絲麵。”
其實是王桓愛吃,容語順著她心意罷了。
她失笑,推拒道,“阿母,今日朱贇生辰,我得去探望他。”
王夫人一愣,想起原先好好的幾個孩子,如今一死,一走,一落魄,心裡很不是滋味,沉默了許久。
容語見狀只得開導她,“近來阿母是不是遇見了高興的事?也得告訴語兒才行”她看得出來,王夫人這回臉色比先前紅潤不少,眼底也有了期待。
王夫人拂去心頭的鬱碎,浮現一抹笑,“是有一樁喜事,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你。”
容語並未多問,只要王夫人心情好,其他皆不在意。
告別王夫人,即刻登車前往南郊別苑。
說是別苑,也不過是毗鄰農戶的一個稍大些的院子,好在清淨,此處無人識得他們的身份,王妃與諸位妾室住的也自在,端王尚在時,府中小妾爭風吃醋,偶爾也鬧個翻天覆地,而今,一朝敗落,她們既沒被王府拋棄,也沒淪落成風塵女子,朱贇一視同仁將她們接到此處,好生照料,幾位妾室也歇了心思,誰也沒棄朱贇母子離去,個個挽起袖子,燒菜的燒菜,浣衣的浣衣,原先雙指不沾陽春水,均幹起了活。
王妃性情也收斂了,一家人反倒是和和睦睦,同甘共苦來。
容語抵達院門口,瞧見朱贇打另外一個方向回來,一段時日未見,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身粗短布衣,擰起兩個木桶,也不知桶裡是什麼,小心翼翼的,像是得了什麼寶貝似的。
容語跳下馬車,含笑迎了過去,“在做什麼呢?”
朱贇沒料到她會來,將笑溢位眼底,“你這麼忙,還以為不得空來呢?”
蔭蔭夏草蓋過他腳踝,一雙桃花眼早已褪去了往日的灑脫明亮,露出幾分沉著睿氣來。
或許這才是藏在他骨子裡真正的天性。
因出身尊貴,自小優渥,便把這份天性給掩埋了。
容語作色瞪了他一眼,“公務沒有盡頭,你的生辰一年一次,我怎會忘?再說,咱們倆什麼交情?”
接過他手裡的木桶,往裡瞄了一眼,“咦,小黑魚呀我小時候可愛吃了”
朱贇定定望著她,空落的心瞬間被她這句話給填滿,縱然對她的滿腔情絲只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有她這句話,便是寂寂長夜夢醒後的皈依。
二人一道進了院子,先去正院拜訪了朱贇的母親,侍衛將容語帶來的綾羅綢緞並一些珠寶奉在桌上,王妃苦笑著搖頭,“這些東西,不是我們能用的,怕是辜負了掌印一片心意。”
容語頷首一笑,“您誤會了,這些均是底下人孝敬我的,並未在宮裡上檔,您自個兒不用,回頭換些用得著的東西也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