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的只剩下曹冉,皇后與周貴妃。
皇后見大局已定,便起了身,屈膝行禮,“陛下歇著吧,臣妾告退”
“然然”他含著淚,沙啞喚她,神情極是不捨。
皇后腳步一頓,卻沒回頭,她目視前方,清冷的神色裡透著幾許決絕與灰喪,
“江山已固,我這個皇后之責也到了頭,陛下往後好生將養,你我不必再見了”
皇帝聞言心口湧上一股血腥,抬起手,喃喃喚著,“然然”
皇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皇帝伏在塌上,怔怔望著她的背影,鼻尖彷彿聞到那抹熟悉的桂花香,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拽住什麼,卻只餘一手荒蕪
謝堰自奉天殿離開,一路,朝臣皆與他道賀,尤其是原先親近許昱與端王的臣僚,及二皇子一黨的舊臣,擁簇在他身側,話裡話外皆是要與謝堰共進退之類。
謝堰心知肚明,照單全收。
只是等人群離開後,他獨自立在空曠的丹樨,往西北方向長望。
月已西斜,明月似少女徜徉在半空。層層宮殿鋪向遠方,遮擋了他的視線。
只見幾處翹簷從密林裡探出,似陰森的龍牙。
謝堰眼罩寒霜,拽緊了拳骨。
已入內閣,接下來是他施展拳腳的時候了。
與此同時,西北方向密林小道里。
做內侍裝扮的邵峰攙扶著獻王,緩步往南宮方向走。
邵峰沿途將護送的小內使打發,只留下幾名心腹。
獻王折騰了一日一夜,已是累極,他邁了幾步,再也支撐不住,強撐著一旁的樹幹劇烈地咳嗽起來。
邵峰連忙去扶他,卻被獻王給揮開,獻王壓抑著咳聲,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要將心臟咳出,
邵峰看著乾著急,“殿下,您怎麼樣啊”
話未落,忽的瞧見獻王似咳出什麼東西噴在樹皮上,光線昏暗,乍一眼瞧不清什麼,可邵峰習武一人,眼力比尋常人要靈透,湊近一瞧,看清那殷殷的血跡順著樹皮紋路往下滑,他心一顫,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獻王吐出一口淤血後,緩過勁來,他背靠著樹幹,將血跡擋在身後,劇烈地喘著氣,眼神直勾勾盯著邵峰,
“不許告訴他,明白嗎?”
邵峰木然盯著血跡方向,茫然地失神,眼底緩緩蓄起一眶淚,最後抑制不住哽咽起來,
“殿下,您還年輕哎”
獻王失笑,寬慰他道,“我能活這麼久已不容易”
邵峰咬牙切齒,“朱瀛那個畜生,到底給您下了什麼毒”
獻王閉了閉眼,“斷腸草每次分量不多,不致死,卻能掏空身子,而且,他還給我餵了雷公藤,我已無法誕下子嗣若非如此,他怎麼能放心留我性命?”
邵峰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放聲大哭,“混賬混賬我一定要宰了他”他用盡捏著拳骨,彷彿掐住朱瀛喉嚨似的,手背青筋畢現,颯颯作響。
從來都知道他在南宮活得步履維艱,卻也沒料到難到這個地步。
獻王已習慣病痛的折磨,反倒是安穩邵峰,“你放心,二十一年過去了,我已與毒共生,它們還要不了我的命”
見邵峰哭得壓抑,痛苦難當,獻王憂心忡忡蹲了下來,望著他,“邵峰啊,你答應我,絕不告訴他,好嗎?”
見邵峰不應,他又笑得更輕了些,循循善誘道,“你若不答應,我便睡不好,我睡不好,病情越發加重,你可明白?”
邵峰抹了一把眼淚,重重點了頭。
謝堰回到謝府,徑直去了謝照林的書房,推門而入,立在門口,神色落寞杵著,一動不動。
謝照林早聞今日宮中動亂,心急如焚,見他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