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一斷,一顆心沉入冰窖。
朱承安絕望地閉上了眼。
午時,陽光熾烈。
經此一事,各家女眷也沒了遊玩的心情,皆氣懨懨地躲在兩側亭臺閣謝納涼。
須臾,有侍衛奔走呼號,說是王皇后已無大礙,遊園宴繼續。
氣氛總算鬆動,內廷各監井然有序組織眾人就宴。
宴後,有人興致缺缺離宮,也有人藉機在太液池遊玩,除了龍舟看臺一帶被封鎖,其他各處許自由同行,按照計劃,夜裡還有賞燈會,年輕的姑娘們不想回去,三三兩兩逗留,少許官宦人家趁此機會給兒子女兒相看姻緣,南湖兩岸依然行人如織。
涉事的官員被帶走,其餘官吏陸陸續續回衙門當差。
李蔚光被兩名年輕御史攙著回了都察院,他把自己關在值房內,清瘦的身影陷在圈椅裡,好半晌沒吐出個聲響來。
片刻,謝堰推門而入,望了他一眼,復又將門輕輕掩上,
“老師,娘娘已無大礙”
一束斜陽從西邊窗縫裡照了進來,浮塵翻滾。
李蔚光定定盯著那束光,好半晌方才“哦”了一聲。
謝堰猶豫了一下,走上前站在他身側,低聲道,“娘娘清醒前,陛下已抵達崇智殿,當時娘娘”
李蔚光見謝堰欲言又止,抬目望他看來,眯起一道銳利的光。
謝堰硬著頭皮道,“娘娘嘴裡念著您的名字陛下在場,聽得清清楚楚”
李蔚光霎時一怔,清瘦的身影劇烈地顫了下,又艱難地扭過身,面朝牆壁喘了一口氣。
謝堰清晰地看到他顫抖的雙肩,他不忍道,“老師”
“咳咳”李蔚光背對著他,扶著圈椅劇烈地咳了幾聲,須臾嘔出一團血汙來。
謝堰見狀大驚,欲上前去扶他,卻被李蔚光抬手製止,他喘著氣澀聲道,“筆墨”
謝堰旋即幫他攤開一張空白的摺子,將粘好墨汁的筆遞給他,
“您要做什麼?”
“辭官”
李蔚光的辭呈避開內閣,被送去了司禮監,王暉得知後,氣得跳腳直往都察院而來,恰在門口遇見了謝堰,王暉指著謝堰的鼻子喝道,
“謝大人真是好手段,寥寥數語逼得李蔚光致仕。”
謝堰在後宮有眼線,王暉也有,當時在場的除了太醫,也有內侍,此事不難探知。
謝堰平靜地看著他,“沒錯,我不希望老師成為王相謀權的墊腳石!”
王暉嘶牙冷哼,“謝大人不必說得如此道貌岸然,你不就是想逼著李蔚光退位,好斬斷東宮的臂膀麼?”
謝堰唇角掀起一抹冷笑,“是又如何?王皇后准許您將太傅拉入朝爭了嗎?王相一意孤行,不僅害了皇后,也害了太傅,今日之局,想必王相看得分明,這樣的事還要再來一次嗎?”
如果不是他拉住李蔚光,一旦李蔚光落水去營救皇后,此事便沒法收場。
王暉面色鐵青。
今日之事,不消說,定是那杭貴妃的手筆,這個毒婦,久居深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在皇帝心中最深的傷口撒上一把鹽。
李蔚光這個時候主動退位,固然能消皇帝的火,可王暉不甘哪。
餘暉將宮牆鑲上一道金邊。
風又起了,層層暮雲如魚鱗,被斜暉燙染,栩栩如生鋪在天際。
謝堰深深望向午門方向,他心底忽然湧上一股不安,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脫離他的掌控。
容語從玉熙宮出來,迎面一股涼風夾著溼氣撲來,吹皺她的眉心。
暮天交接,朱承安立在湖畔,清風捲起他的袍角,獵獵作響。
他聽到腳步聲,回眸,衝容語露出一個淺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