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牽起唇角,咧嘴一聲怒笑。
恰在這時,大殿的門被重重地推開。
一大片天光攜風雪湧了進來。
溼冷的空氣充滯入大殿,朝臣不由打了個寒顫。
一道身影逆著光跨入這深曠的殿宇。
革帶束出他挺峻的身形,如同歷雪彌堅的松柏。
謝堰一身緋袍來到殿中,雙膝折跪在地,長袖一合,
“陛下,主帥周延幀尚在,豈能遣人替之,寒功臣之心?周延幀堅壁清野的方略正是禦敵的不二之策,只需派人前往邊關代替孔侑貞,提督軍務便可。”
謝堰話落,便有朝臣輕蔑地攻訐,
“謝大人說得輕巧,眼下是顧及周延幀感受的時候嗎?”
“形勢危急,遣一主帥代替周延幀,方能解此危局。”
“謝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著黨爭?等蒙兀殺到京城腳下,在座諸位皆是千古罪人,眼下同仇敵愾,以端王為帥,力挽狂瀾方是正理!”眾臣振振有詞。
謝堰冷冷拂袖而起,怒視諸位朝臣,
“聽諸位這麼一說,只要端王殿下去了前線,便有萬全的把握退兵嗎?”
眾臣一哽。
蔣勉笑呵呵道,“清晏哪,這世上哪有萬全之事,只是眼下端王是最合適的人選罷了。”
謝堰一笑置之,“哦?”
“那端王殿下敢立軍令狀麼?”
許昱與蔣勉心神一凜,悄悄對視一眼,便猜到了謝堰的用意。
謝堰哪裡是要攔人,他不過是以攻代守,故意誘端王立下軍令狀,若回頭戰事有失,名正言順砍端王人頭罷了。
許昱眯了眯眼,他倒是要看看謝堰葫蘆裡賣什麼藥。
“那依謝大人之見,是有更合適的人選?”
“沒錯。”
眾臣跟著一愣。
皇帝見謝堰眼神堅毅,恍惚找到了主心骨,心神也跟著定了下來,“謝卿,遣何人接替孔侑貞?”
大殿頓時靜了下來,無數視線落在他身上,有如千鈞。
關乎江山社稷,何止千鈞,是萬萬鈞之重。
謝堰沉湛的眸眼浮現一抹蒼茫之色,再次重重跪下,
“臣,謝堰,請戰!”
他字字鏗鏘,如巨石滑落深淵,激起千層浪。
一貫從容溫秀的許昱險些撐不住,眸間如巨浪翻滾,寒聲質問,
“謝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兵戎大事,可不是兒戲,你不能把數百萬軍民及江山社稷當成你黨爭的籌碼!”
“是嗎?許大人又怎麼確定,端王殿下沒把數百萬軍民安危當博戲呢?”謝堰冷冷一回,
許昱噎住。
又一三品大員出聲道,“謝大人,你一介文弱書生,不通軍務,說句不好聽的,便是邊關的容公公都比你有本事,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孔侑貞提督軍務?”
朱靖安也沒料到謝堰心中的人選,正是他自己,不由嚇出一聲冷汗,他上前輕聲勸道,
“清晏,本王知你有報國之心,但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能衝動”
就目前的戰局來看,謝堰這一去與送死無甚區別。
謝堰定定回他,“臣既然敢請戰,自然有幾分把握。”
十年磨一劍,他等這一日等了許久。
許昱氣笑,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謝大人敢立軍令狀嗎?”
容語已在轂中,若趁機除掉謝堰,端王執掌兵權再無掣肘。
不等謝堰回答,朱靖安扭頭朝許昱斷喝一聲,
“許首輔,端王尚且不敢立軍令狀,遑論清晏?”
謝堰對殿中諸人的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