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賞花半晌。
司禮監傳來訊息,他與李思怡的婚事定了下來,朱承安不知為何,心裡並無半分喜色,反而空空落落,無處安放。
少頃,身後傳來腳步聲。
轉身,一人立在廊廡下,墨色的衣裳襯得她越發清瘦,她煢煢玉立,眉目映著漫天的雪色,如纏雲繞霧,咫尺天涯。
朱承安望著她,一時失了神。
容語下了臺階來到朱承安跟前,作了一揖,
“奴婢回來晚了。”
朱承安打量她半晌,實在看不出端倪,又猜測朱贇不會輕易放過她,從喉嚨擠出澀聲,“他把你怎麼了?”
容語聽出他語氣裡的擔憂,含笑搖頭,“奴婢無事,許了小王爺一些好處,他放過了我。”
朱承安明顯不信,可容語又不肯說,只得做罷。
默了一瞬,他仰望長空問道,“容語,你說今日那刺客到底是何人?人人懷疑我,我卻渾然不知。”他眸眼乾淨得像琥珀。
容語心下苦笑,最不想面對的一幕還是來了。
她猶豫了一會,語氣清定,“沒錯,那個人是我。”
朱承安聞言霍然轉眸,眼如急雨忽至,蒼蒼茫茫,“你說什麼?”又來來回回掃視她,“你到底是男是”
容語截斷他的話,“殿下,奴婢身量不算高大,扮沈燦正好合適。”
朱承安心裡洶湧的念頭被掐斷,籲著氣,好半晌方緩過來,“原來如此”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他這一路不是沒猜想過,容語生得俊美,眉目極是清致,或許本就是位姑娘,可思及她胸懷錦繡,一身詭異的功夫,非女子所及,又忍不住放下這個念想。
眼下她既是承認那刺客是她,倒也沒必要遮掩女子身份。於是,將她這話信了去。
“為難你了”
容語道沒有,又勸他,“時辰不早了,殿下歇息吧。”
“對了,奴婢還未恭賀殿下將有新婚之喜。”言罷,又笑著作了個揖。
朱承安卻是笑不出來,“容語,我若告訴你,我像是困在籠中的獸,身不由己,你信嗎?”
容語怔了怔,抬目望他,“殿下難道對那個位置沒有渴望嗎?”
朱承安目露茫然,“我生來是嫡皇子,人人認定我該是未來的天子,我甚至從未去想過這一切是否是我想要的,就已經被強推著走到這裡。”
容語有些同情朱承安,大抵是皇帝曖昧的態度令他沒有底氣,又或許他生來溫厚,不喜權爭。
“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殿下是嫡皇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那個位置本該是您的,您若坐視旁人攫取,只會令江山越發動盪,最終害得也是百姓。殿下正位東宮,乃是民心所向。”
容語見他眉宇未動,沉吟道,
“此外殿下心中有了想要的東西,或許,會想去握住權力。”
她這話點醒了朱承安,他眼底沉下的光緩緩亮起,
“你說的沒錯,我這整日渾渾噩噩,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是以彷徨。”
但是,他該要什麼呢。
容語似看穿他,笑道,“殿下或許還未遇到,哪一日遇到了,心裡就有執念了。”
她從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他的執念。
又過了三日,五皇子那頭查到李思怡不是李家四小姐,而是左都御史李蔚光嫡親的侄女,氣得砸了一地的古董,又暗中唆使人上書,將此事捅到皇帝跟前。
皇帝知道後並沒動怒,神色空茫地坐在案後,不置一詞。
禮部尚書楊慶和趕忙將二人八字一合,說是天造地設一對,將摺子遞至宮中,請皇帝下旨賜婚。
司禮監掌印劉承恩收到那份摺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