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不溜秋。
他豈能坐以待斃?
他遠遠地朝工部尚書李東陽使了個眼色。
一盞茶功夫,許鶴儀與容語先後停筆。
劉承恩親自比對兩份名錄,神色一亮,回稟道,
“陛下,二人的名錄一字不差。”
又與張貼的貢榜比對一番,
“確實如許公子所言,原先的名錄有張紹的名字,而張出的貢榜卻換成了孔豫。”
殿內風向突變。
王暉抓準時機,立即反唇一擊,
“陛下,這明顯是有人偽造考官舞弊的假象,意圖汙衊幾位主考官,順帶將髒水潑在四殿下身上,還請陛下徹查此案。”
“請陛下徹查此案!”老臣們齊齊下跪請旨。
五皇子忍無可忍,拂袖道,“王大人,許鶴儀與容語所言,都只是猜測,證據呢?證據何在?誰不知道他們二人昨晚相處一夜,萬一他們合對了名錄,今日清晨好來父皇面前演戲呢?”
容語在這時邁出一步,笑道,
“殿下要證據是麼?”
她回眸,目光颯颯看向謝堰,
“謝大人昨夜已經將國子監那些吏員押來都察院,想必一審便知?”
謝堰深深看了她一眼,朝皇帝拱手道,
“陛下,臣昨夜審過一遭,這些人證詞並無矛盾之處,不過容公公既然發現了新的證據,臣可再行突審,或許有奇效。”
事實上,他早已安排人在審那批吏員。
他就像是這艘船的舵手,船往哪個方向駛,全由他說了算。
皇帝在皇后咄咄逼人的視線下,一面派謝堰回都察院審案,一面遣錦衣衛去工部將作監拿人。
大約半個時辰後,錦衣衛果然捉到了工部一名小吏。
錦衣衛的手段,小吏哪裡撐得住,很快便招了,
“先前吏部那邊發來公文,讓重造印鑑,罪吏想著這些官員印鑑磨損快,便私自多造了幾枚,怎料被人偷了去”
王暉喝了一句,“哪裡是偷,是監守自盜,羞得再狡辯!”
工部三位堂官紛紛跪下,聲稱自己失察,明著請罪,暗中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言稱底下人翫忽職守,回去定整頓云云。
不一會,謝堰那頭也帶來了訊息,一名吏員畏罪自盡,經查,他果然擅長書法,仿人字跡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陛下,那名循吏出身吏部,原是一位下榜的舉人,三次未曾考中進士,便留在吏部任文書吏,這次科考,將其調入國子監任寫字,真假兩份貢榜,均由他所寫,他用假的貢榜,偷樑換柱,與此同時,又篡改張紹的硃卷與墨卷編號,將‘乙’與‘己’字微調,從而偽造證據,汙衊幾位考官。”
謝堰說完,跪下請罪道,
“陛下,是臣失察,未能第一時間查到真相,讓幾位考官險些蒙冤,是臣失職。”
皇帝卻擺了擺手,“時間倉促,怪不得你”
謝堰謝恩。
皇后在這時接話道,“謝堰,可有問出幕後主使?”
殿內頓時一靜。
午陽從殿頂一處藻井的縫隙透入,隱約有光色滑入他眼底,又頃刻被那漆黑的瞳仁給淹沒,他眼神遲遲一動,從袖口掏出一份供詞,遞給劉承恩,垂首道,
“他畫押的供詞裡言明,幕後主使是工部尚書李東陽,李東陽已將他一家老小遷入京畿腹地,並給了買宅院的銀子,銀子埋在他家後院那顆槐樹下,臣已遣人去他府中。”
李東陽幾乎跳起來,
“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吏部吏員,謝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誣陷我?”
謝堰八風不動,任由李東陽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