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已經困得快死了。囹圄緊閉,溫度也只能稍稍保持他極限往上一點點。
他從胸口掏出一塊堅冰,咔嚓咔嚓開始啃了起來。順便把對陳青獲的反感也發洩進去。
陳青獲眼看他啃得滿嘴是血,碎冰與血滴落了一地,瞠目道:「你在幹嘛。」
「」
「你不會想靠這個,解困吧?」
「」
「你也沒有想過,冰塊越吃越冷,你越啃越困?」
石涅一愣,把冰塊丟了:「閉嘴!」
陳青獲氣笑了:「餵我好心提醒你。」
吳硯之忽然打斷:“他愛吃就吃。你多嘴什麼。”
陳青獲輕輕笑:“我是怕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個妖怪告訴他冰塊是解不了困的。那他真的也太可憐了。”
彼時,新生的九尾狐終於隱隱察覺了妖怪界那股獸性的殘酷。那麼多妖怪,就這樣放石涅啃冰塊啃了一萬年。不,不是旁觀,而是把石涅當作笑料。
畢竟無聊,要找找樂子啊。
妖怪們治不了這個冬天不睡覺的蛇,只能在背後嗤笑石涅所作出的任何頑固努力。且那嗤笑一定是變本加厲。
他輕聲問:「不會真的,誰都沒提醒你吧典獄長。」
卻不知觸到石涅哪片逆鱗,後者猛地回頭,一言不合就掐脖子:「你什麼地位,敢妄議我!?」
陳青獲喃喃:「典獄長。其實今天也是他們讓我」
搖搖頭,覆住石涅黑鱗成片的手背:「你的手好冰。一定很冷吧。」
「你再說話。」石涅嘶吼,幾近歇斯底里,「你再敢開口!」
他好像一隻被威脅的蛇,全身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撲起。哪怕對方什麼都沒做,只是靠近,一點點侵犯他的自留地。而他要咬碎毒牙,把所有毒液都注入入侵者身體。
他發誓他會。
石涅似乎真的想掐死他。陳青獲抿住唇瓣,抬起雙手,搭上石涅肩畔。而後用力,將他擁進懷裡。
他以為石涅會掙扎,會暴動。然而石涅在他懷裡悚了一瞬,就安靜下來:「這是什麼。」
「什麼這是什麼。」
「現在,這是什麼。」
「這是擁抱。」陳青獲按住他後腦,九條狐狸尾巴悄悄從身後包裹上來,「我想你需要它。」
頭一回,石涅被九條尾巴和一雙臂膀包裹了。尾巴是柔軟的,雙臂是結實的,無一例外是溫暖的。
「擁抱。」石涅說,「好溫暖。」
“不可能!他才沒有任你抱去。”吳硯之立刻反駁。
“呵呵”陳青獲輕輕笑,“仔細一想,他確實激烈反抗了,好像還一口狠狠咬在我的肩膀上。可不重要,不影響那個擁抱確實發生過。”
“”
“我啊,應該是近百年,唯一一個抱過他的妖怪。”
何止。是千年,乃至上萬年。
是小蛇一輩子收到的第一份擁抱。
蠢蠢的巴蛇第一次知道,溫暖不一定要來自日光。他雙臂逐漸環上陳青獲赤裸的胸膛,手指埋進尾巴的柔軟,他想這隻狐狸果然很怪,他想除了這隻狐狸,還有誰在被他掐住脖子時送上過一個擁抱?
答案是沒有。
石涅是囹圄典獄長,是[上面]的妖怪,習慣了發號與施令,習慣了用淫威與暴力脅迫囚犯對他言聽計從。
所以陳青獲在他心裡的位置,那麼重。重到陳青獲抽身時留下的陷與空,竟時過千年都難愈。
吳硯之莫名生出一股衝動,自爆身份,而後把陳青獲碾死的衝動。
他要告訴陳青獲,是的沒錯,他吳硯之就是石涅。
他要告訴陳青獲,你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