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文明開化。
陳青獲拋開手裡殘破的花枝,微微傾身,放低姿態:「典獄長大人,您剛剛捉的是什麼玩意?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從來沒有誰和他聊過妖祟呢,陳青獲是第一個,石涅想,「祟。」
「祟,那是什麼?」其實陳青獲知道的。饕餮說囹圄典獄長名頭叫得好聽,實際就是個倉庫管理員而已。她說囹圄六萬萬記的妖祟,大多也不過是些成精的床椅桌被而已。
石涅邁開步子,隨意走去:「九尾狐。你可知自己為何存在?」
「我知道啊。」陳青獲跟上他,「我們妖怪,源於世人對野獸的想象和崇拜。一開始可能只是某種異想天開的聯想。這些聯想在口口相傳裡,逐漸演化,最終誕生了妖怪的概念。——如果我哪裡說的不對,典獄長可要指點我。」
「大差無幾。祟也類似。當某物承載太多純粹的感情,化妖便稱為祟。」
「哦。我懂了。既然阿貓阿狗都能成精,鍋碗瓢盆也可以成精。而鍋碗瓢盆成了精,就叫做祟。」
「嗯。」
「可祂為什麼會出現在青丘?」
「上面劃定結界,作為人間喜怒哀樂的出口。所有妖怪與妖祟,新生在這邊,才不至於擾亂人間。」
陳青獲詫異道:「那上次妖怪大會,饕餮大人提議廢除結界沒有結界,妖祟和妖怪不得直接出現在人間了?」
「嗯。」
「那這些作亂的妖祟,還有妖怪,誰來管轄?」
「歸囹圄。歸我。」
「全部歸你?」
「嗯。」
「」陳青獲沉默了。
如果真讓饕餮的提議透過,那石涅怕是接下來一萬年,也別想冬眠了。
他也總算明白,自己那個嬌貴的領導,為什麼捨得放開結界。原來是所有的後果,都讓石涅來背,所有的麻煩,都讓石涅解決。
也難怪「您否決了。」
「嗯。」
石涅作為[蜒]的頭子,擁有任意妖怪任何提案的一票否決權。
「饕餮大人會後很不開心。」
「哦。」
陳青獲笑了:「該。」
石涅眨眨眼,看向他:「?」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萬年櫻花樹下。樹冠繁茂如蓋,枝幹虯曲蒼勁,其實它並沒有名字,萬年櫻萬年櫻的叫,只不過是把它最顯著的兩個特點提煉了出來。不久這棵樹下,石涅將被下等妖怪羞辱;也是這棵樹下,陳青獲將丟去他的第一條命。
都是後話。
陳青獲接住紛紛揚揚的櫻花瓣,轉身看向典獄長:「他們說典獄長有上萬年的年歲。」
「嗯。」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萬年前這棵櫻樹是什麼樣的?」
石涅揚起臉,兜帽落在肩畔,柔軟的粉瓣落在他暗白的鼻尖:「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弱小。」
陳青獲含笑道:「我才不弱小。」
「弱小。」
「好吧。和你比確實弱小。」陳青獲深深望向他,望他兜帽盛不住的纖細鎖骨,披風下若隱若現的身段,「典獄長,你真的很厲害。」
「?」
又是那股深長的笑意:「各種方面。都很厲害。」
「?」石涅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他得一千年後才會知道,「你,又笑什麼。」
陳青獲垂下眼:「我在想象我對你放肆,你生氣的樣子。」
石涅一愣冷聲:「你敢。」
陳青獲悄然回頭,輕輕揚起手掌,手上積的一抔櫻瓣倏地朝石涅臉龐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