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則說:巴蛇吞象,三歲食其骨。——都是形容吳硯之的原身:巴蛇。
巴蛇的身體是一座無止境的倉庫,能夠往裡容納無限器物。當年他還身居高位的時候,就是靠這個花活一天逮捕上千只“祟”。
和他一口氣接幾百單外賣,同時丟進身體裡是一個效果。勤勤懇懇幹了半年,他是浮川市外賣爆單王。一人一天能送上千單,單單準時準點到達,連續五個月蟬聯月度最佳員工。
沒單的時候就頂著藍頭盔,靠坐在自己的小電驢上,雙目渙散看著藍天飄過的雲朵,試圖連線自己一千年前建立的妖怪內線:鏈鎖。
無數次嘗試只有一個結果,連線失敗。
連線失敗也只有一個可能,陳青獲已經喪盡天良到把他的一切遺物都歸為己有的地步了。
妖怪語和人類語有一套截然不同的語意邏輯,他現在人話還說不利索,如果不借助內線,就算和陳青獲面對面站著,也只能瞪眼。
大多時候他和天上白雲乾瞪眼,直到耳機裡響起:“叮咚。”
“餓了嗎藍騎士已為您自動接單啦。”
“現在為您自動尋路到商家。前方路口直行八百米”
吳硯之放下頭盔擋風,左腿一蹬地面,右手轉動把手,沿著耳機裡尋路導航駕車而去。
“前方右轉進入工業北路。”
哪怕是什麼遠單偏單都接的吳硯之,也察覺了不對勁。今天的商家路途實在遙遠,不知不覺他的小電驢已經從市中心行到了郊外工業區。
吳硯之掏出手機,點單人身在市中心,備註寫:孩子失戀了,喝不到忘仔奶酒我要死了。沒有跑腿小費,沒有人願意接單。於是派給了吳硯之。
盛夏尾聲,夜色滾燙。吳硯之停好電瓶車,背上外賣箱,按照手機導航,商家是個喝酒的地方。
門口立式霓虹燈破破爛爛,在昏暗的夜色中閃著兩個明滅不定的燈光字:令吾。映出狐狸畫板寫著不正經的卡通字型:營業中。
吳硯之揹著外賣箱站在門外,沒進門就聽到男男女女在高聲談笑嬉鬧:“獲老闆你好會啊!”
以及某人的笑聲,時隔千年,依舊輕浮恣意:“怎麼。你心動了?”
讓他一怔收回本將推門的手。不知是悶在頭盔裡的熱汗,還是心悸的冷汗,鹹腥的液珠沿著額角汩汩流下,落進嘴裡。
這道難聽刺耳令人作嘔的聲音,難道是……
再看那閃爍不定的“令吾”二字,吳硯之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一踹燈箱,吱吱呀呀亮起兩個框:囹圄。
而他呼吸的力度驟然加劇:“囹圄”
囹圄,他守了一萬兩千年的監獄。
就在這具工業倉庫的外殼下,罩著數以千萬計的邪祟,其中有數以千萬計,吳硯之曾經每日都要清點一遍。
無數年,他被妖怪們暗地裡嘲諷不知變通,不識抬舉,古板無趣,殘忍無情。
無數年,他獨自走在囹圄深處,雙肩披滿塵埃,步履如行將就木。
也有某些年,他被某隻九尾狐抵在獄所鐵架上,吻得雙腿都無法維持人形,用蛇尾溫柔纏上對方大腿根,尾尖情不自禁撓他後腰窩。陳青獲喜歡用指尖挑弄他小腹的逆鱗,“你先學會忍住,我再繼續教你——”
“囹圄”
吳硯之陷在恍惚裡,對耳邊催單的訊息充耳不聞。他失神落魄走到側面櫥窗,整個人貼在玻璃上,朝裡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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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邊在舉行什麼儀式。他看不懂。
只知道與他記憶裡的囹圄截然不同,led彩燈五光十色,旖旎的亮點打著粗糙牆壁。滿牆噴漆塗鴉,吳硯之根本看不懂有什麼含義。畢竟他連人類的文字都認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