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走進詔獄的嗎?」
「是。我自己來的。」他說著撿起身邊的囚衣。
「這身囚衣也是我自己要穿的,身為刑餘之人,在這一朝,我只能走到這一步,但是……」
他說著想起了楊婉的面容,溫和地露了一絲笑容。
「但是我很仰慕那個女子,她做了我做不到的事,說了我說不出口的話。我肯在詔獄受《大明律》的懲戒,但我信她,她不會像我這樣,她還有路可以走,她會好好地活著。」
張洛的手在膝上捏握成拳,不禁想起當年楊婉因鶴居案受審的情形。
鞭刑之下她痛到極致,渾身扭曲,四肢百骸皆在顫抖。
從表面上看,她和其他的女犯一樣,羸弱,怕疼,兩三鞭就足以逼出她的哭聲,逼得她不斷地求饒。
然而即便如此,她卻一刻也不肯鬆懈精神,拼命地維持著理智在受刑的間隙與他周旋,甚至時不時地,找準機會反客為主向他發問。
此時回想起來,張洛甚至覺得,她當時根本不是因為害怕才求饒,她只是在向他要開口的餘地而已。
那場原本該由張洛掌握的刑審,最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楊婉的一場陳述。
在張洛掌管詔獄的這幾年,那還是唯一的一次。
她的確沒有任何一刻屈服於刑律,反而不斷地利用著刑律,利用張洛心裡的準則,逼他放棄對她的刑審,而後又逼他刑審自己的親生父親,逼他內觀,逼他捫心自問,到最後,甚至逼得他開始懷疑自己堅持了近十年的觀念。
鄧瑛說,他很仰慕那個女子。
「仰慕」這兩個字,張洛此時也覺得有一些意思。
「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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