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本想對這些人開些恩,皇帝卻不準許,甚至還斥責皇后,「朕臥榻之側,怎容得半分狼子野心。」是以這些獲罪的宮女和內侍,包括鄭月嘉在內,全部賜了杖斃。皇帝命東廠掌刑,司禮監監刑。
鄭月嘉在內東廠聽到這個旨意的時候,只對鄧瑛說一句,「陛下……還是恨我們這些人啊。」
「不是恨,是怕。」
鄭月嘉笑道:「你是看我快要死了,以後不會舉發你,才敢說這樣的話吧。」
他說完,收住笑,「連拴著繩子的狗都害怕,呵……難怪忌諱張洛那些沒拴著繩子的,你這個東廠的廠督,算是真的和北鎮撫司並上肩了。」
他臨死前談笑風生,反而令人心寒顫。
鄧瑛沒有與他再說下去。
直房外面,覃聞德來尋他,兩三句之間,把內閣上本為宮人求情的事說了一遍。
鄧瑛一面往廠衙走一面問,「你是見了司禮監的誰嗎?」
「是,屬下去見胡秉筆,明日是他監刑。」
「他怎麼說。」
「哎。」覃聞德嘆了一口氣。
「陛下前面駁了內閣的摺子,他就接著說,這次處置這些人,是要震懾內廷,所以,百棍之內,不能索命。」
鄧瑛停下腳步,「這是什麼意思。」
覃聞德嘆道:「百棍不杖要害,但卻讓這些人生不如死,過後再取命門,既是處死,也是折磨。我們從前在錦衣衛到也都練過這些把式。」
鄧瑛應道:「你申時來見我一次,我這會兒先回一趟司禮監。」
「是。」
此時養心殿的批紅剛剛完畢,司禮監的正堂內在擺飯。
胡襄和何怡賢從養心殿回來之後,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內府供用庫前面說話。
胡襄見鄧瑛過來,也不等他見禮,便徑直道:「若是明日的事,就不要提了。」
鄧瑛沒有應他,越過他走到何怡賢面前,「奴婢有話,想單獨對老祖宗說。」
何怡賢笑了笑,沖胡襄擺手,「你把飯端到外面來吃。」
「老祖宗……」
「讓你端你就端,哪那麼多話。」
說完對鄧瑛道:「有話進去說。」
正堂的飯將擺好,上的是十二碟,有燒的肉,也有青炒的素菜,還有一罈子糟肉放在地上。
何怡賢蹲下身,揭開壇蓋子聞了聞,「嗯,燜得好,夾兩塊出來。」
內侍忙端了碗筷上來,夾出兩快遞給何怡賢,何怡賢卻笑了一聲,「鄧督主的碗筷呢,你們啊,真是越來越聽不明白話了。」
那內侍忙又拿了一幅碗筷來,恭敬地遞給鄧瑛。
何怡賢見他把碗端穩了,便將自己碗裡的肉夾了一塊到他碗裡。
「坐吧。」
他說著坐到正位上,添了一碗飯遞給內侍,「給胡秉筆端出去。」
說完又看向鄧瑛,松聲道:「你是不是覺得,在這裡坐著吃飯不習慣?」
「是。」
他低頭看向手裡的碗筷,「奴婢惶恐。」
何怡賢咬了一口肉,咀嚼了十幾下才吞嚥下去。
舉筷抬頭道:「司禮監裡辦事,除了替皇上批些無關緊要的紅,不就是大家坐著一道吃碗飯嗎?能坐到這裡面來的人,都是端御前這碗飯的,如今東廠得了羈押審訊之權,你也就是司禮監第二個端飯碗的人,你不坐,剩下的人就都不能坐。」
鄧瑛聽完,撩袍坐下。
「這就對了,吃花生米。」
他說著,低頭吃了一口飯,夾著菜隨口問了一句,「為了月嘉的事來的吧。」
「是。」
鄧瑛夾了一筷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