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帝都,並不是每一個角落都紙醉金迷,東南方的一個區這裡坐落著很多小廠。電子廠、傢俱廠、材料廠一個挨著一個,白天幾乎見不到多少人影,都在工作,早上八點晚上八點上下班時間,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從這裡過了橋,往前走十公里左右,基本就是爛泥巴土地的鄉下了。苯酚廠建在平原上,這個廠主要生產苯酚和骨膠,原料是各種動物骨頭,所以一到夏天,腐屍爛骨頭的氣味瀰漫整個地區。離開這裡好些天,身上還有苯酚那種怪怪的香味。
苯致癌,廠裡好些都是有毒車間,除非工資開得很高,基本沒有人拿身體性命開玩笑。李存根一年前來帝都,本來要去旁邊的一個生產汽車零件的大廠,因為苯酚廠那個時候招工,工價優越,他毫不猶豫轉身進了這個廠。
他文化程度不高,好在認識字,人年輕又有一把子力氣。進來之後從根本學習,給一個老操作工帶著。他的師傅今年五十歲,再有五年退休,可惜身體不好,前段時間因為肝上出了毛病,請了長期病假。
這是自然的,從苯酚廠退休的工人大部分幾年內死於肝癌,廠裡幾個有毒車間屬於長期缺人狀態。李存根在師傅力保之下,上面又看他勤快能幹,就把他提拔上去,暫代了師傅的位置。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現在他拿著可觀的工資,大半寄回家裡,很快就可以還清家裡的債務。自己手裡也存了一點,除過日子過得緊巴巴,沒什麼不好。
下班之後只在食堂去吃廉價的飯菜,雖然米飯可以隨意打,菜很少,最便宜的大白菜無鹽無油一大盆。他帶著阿媽給做的醬菜,勉強下飯。
他是個少話的人,也喜歡獨來獨往,端著臉大的碗蹲在屋簷下吃。關係好的開玩笑,把屋簷底下的蜘蛛尿全接著了,李存根跟著笑一笑,低頭刨飯。
下班之後一般等人都走完了,他要檢查一遍機器最後才走。宿舍就在廠邊上,剛開始來的時候他也住集體,手上寬裕了就不想再忍受滿宿舍的臭味和鼾聲,找了點關係,租了一個小房子。
因為想省錢,房子很小,就在居民樓一樓樓梯邊上,那裡冬天冷夏天悶,基本就是人家放雜物的地方,他住得挺自在。叄四平米的空間,只能放下一張床,沒辦法自己做飯,床對面舊木板搭起一張桌子,上上下下的空間堆滿了書,看出來全是舊市場淘來的,沒有一本新的。
桌上正翻開的一本,是一本汽車維修相關,書頁早已泛黃,缺了邊角,還有紅色彩筆綠色彩筆胡亂畫得圈圈。現在正是夏季,開啟房門一陣熱浪奔湧而來。李存根弓背靠在牆邊,點上一根菸,右腳支在地上,微微仰頭,眯著眼睛吐出煙霧。
房間通風差不多了,這才走進去,將手上提著的外套隨便搭在椅子靠背上,整個人往床上一仰,就不再動彈。老實說上一天班挺累的,從指尖傳來的倦怠感纏上頭腦,讓人分外沒有精神。
本來只是想眯一會兒,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上一次休息,幾個平時玩得來的,喊他一起去鬆快鬆快,李存根沒多想,以為他們說得洗澡是真洗澡。拒絕了按摩擦背的服務也沒消停,他正泡得舒服,就感覺有人進來了。一個穿著挺暴露的女人,二話不說摸上他的肩膀。
依他以前的脾氣,基本要翻臉,可是出門一年鍛鍊,人情達練。只是自己穿上衣服,靈活地一陣風似的刮出去了,事情還沒完,今天居然夢到當時的場景。
年輕人血氣方剛,二十出頭正是慾望最旺盛的時候,幾乎無時無刻腦子裡都在想那檔子事。禁慾將近兩年,憋得再狠也跟沒事人似的,慾望燃燒俞高熾,理智越要清醒。
他黑著臉,冷眼看那女人走近,一陣晃眼之後,居然是一張他思念地骨頭縫都在隱隱作痛的面孔。推人的力道不知怎麼變成顫抖的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