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笑道:“我只是來看看,向您道一聲辛苦,媽媽得閒時,來清秋閣坐坐,喝杯茶。”
管事忙作揖:“小的不敢當。”
家中有年紀有資歷的下人,如芮嬤嬤周媽媽之輩,公子姑娘們見了多是十分尊敬,如同長輩一般對待。
扶意眼下客氣,便是這個道理,而這位新來的管事顯然很受用。
“小的原在莊頭伺候主子們的茶飯,今年燒了高香,被調來大宅。”管事笑著說,“能伺候少夫人,真真三生有幸,小的早已打聽好少夫人的喜好,還學了幾樣紀州風味的菜餚,雖是廚藝不精,但哪日您想家了,只管吩咐小的做來為您解解悶。”
扶意聽這位管事媽媽說話,都不敢說是給自己解饞只說是解悶,想來做下人的怎麼好說主子嘴饞。
姑母教導她,既然已經分了尊卑,而她為尊,就不能失了尊貴。
扶意此刻忽然明白,她要有尊貴的自重,而底下的人也要有謙卑的自覺,事實上這裡頭的分寸,主與僕都要嚴格遵守。
“你們忙,稍後三公子的賞賜會送來,採買、掌勺、配菜、傳菜,還有燒火洗碗的,各有功勞不同,公子都已分派好。”扶意意味深長地衝她一笑,“往後日子還長著,三公子的一點心意,大家圖個樂。”
那管事聽得明白,少夫人的意思,是叫她別貪了。
自然為了這一次婚禮,她得的賞賜,從中撈的油水,已是多得不能再多,也當真不在乎清秋閣這點銀子。
但要緊的是,新娘子是未來的公爵夫人,將來當家作主的人,得罪了扶意可不好開銷。
“大老爺要幾樣清淡的菜蔬,今晚不要葷腥油膩之物。”扶意吩咐道,“老太太屋裡也是,一併連湯水也要清淡些。”
眾人擁簇著少夫人離去,走出廚房不久,有後院來廚房送柴火木炭的,被攔在路邊,等少夫人先行。
扶意也不認得什麼人,徑直往前走,忽然有個婦人跪下道:“給少夫人請安。”
這雖不合規矩,但見扶意停下了腳步,身邊的人便告訴她:“少夫人,這是之前在咱們院裡當差的翠珠她娘。”
扶意聞言,不禁又看了一眼。
那女人見少夫人留神,忙又行禮,扶意道:“不必忙,起來吧,翠珠眼下可好?聽說她有身孕了。”
“是是是,難為主子惦記著。”翠珠娘一臉的巴結討好,扶意不必多想也明白,她是想討些賞賜。
但扶意已經命香櫞私下想法子給翠珠送銀子去,就是想著,給了這女人未必到得了翠珠手裡,再者說現在她大方,當眾給賞,往後下人們不定怎麼當她是冤大頭,大事小事都來討好討賞,到時候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扶意悄悄看周遭人的臉色,顯然一個個都不服氣,她們也都猜到了翠珠娘是什麼目的。
得罪一人,總好過得罪那麼多人,更何況扶意壓根兒就不想給這女人錢。
“好好照顧她。”扶意淡淡一笑,帶著下人轉身離去。
她們走遠後,身後隱隱約約傳來笑聲,那笑聲帶著譏諷挖苦,扶意都聽得出來。
這一下,翠珠的娘必定遭人擠兌,扶意本不忍心,可一想到她把那麼小的女兒就嫁出去,心裡又氣不過,雖說在這裡做奴才也不見得有多好,但翠珠還那麼小,就要嫁人生子,實在太狠心。
回到清秋閣,聽說大老爺要自己一併過去用晚飯,扶意便先回房換一套衣裳。
屋裡只有香櫞時,說起翠珠的娘來,扶意嘆道:“那日映之對我說,家裡的事不必太過操心,往後只要顧著給錢就好,當時我還不大明白,現在是懂了。在下人眼裡,在宗室族親眼中,我如今是搖錢樹是聚寶盆,對著我許願,就能盼著我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