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了:我只是覺得他的聲音中猶帶哭腔,易感期快結束了。你要走了。
所以,他才會難過得整晚睡不著覺,躲在被窩裡哭。
廖如鳴不禁驚奇起來: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走了?
程燃呆呆地望著他,然後突然意識到廖如鳴話中的意思,不由得驚喜地瞪大眼睛:真、真的嗎?!你不走了嗎?
廖如鳴無語,只能先讓他開心一會兒,然後才問:你為什麼覺得我要走了?
因為,你之前就是預設了。程燃小心翼翼地說,我以為你只是回來陪我度過易感期,然後你就又要走了。你已經辭職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是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所以最後只能閉上嘴,沉默起來。
廖如鳴瞧著他,打量著他,然後說:我說了多少次相信我?
程燃悶悶地說:好幾次。
你也知道是好幾次!廖如鳴沒好氣地說,現在又不相信我了?
不是!程燃也急了,可是你可是你從來不告訴我你不告訴我你會不會留下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以為你會走了
他又急哭了。
自從進入易感期,程燃的淚腺像是一秒鐘變得發達起來。
以前廖如鳴讓他去做一些不喜歡的工作,程燃的臉色像是苦瓜一樣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出來。可是這一次易感期,只要廖如鳴稍微逗他兩句,他就無可救藥地哭了起來。
真是一個軟弱、好欺負、胸無大志又容易胡思亂想的哭包。真是個紈絝子弟、廢物點心,被家人與師長的溺愛養廢了的少爺。
然而他就這麼眼巴巴地望著廖如鳴,就這麼委委屈屈地小聲哭著。連哭的時候都不敢哭得太大聲。
他曾經越是張揚得意、越是傲慢自大、越是嬌生慣養,就越顯得現在這個卑微、彷徨、不安的青年格外可憐。
他已經被心中肆意生長的情愫壓垮了。他已經無法回到過去那個自己。他對廖如鳴的愛意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本想保持沉默,本想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臉面,本想靜默地、溫順地、忍耐地面對廖如鳴離去的事實,就像是每一個人在面對一場突如其來的人生變故時候的樣子。
他無能為力、無可奈何,不希望廖如鳴離開卻又不敢幹涉廖如鳴的意思。他說他愛他,那很好,程燃在心中默默地歡喜與激動。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覺得這一切都如此不真實。
廖如鳴什麼時候喜歡過他?他總是在批評他的頑劣,被他曾經的愛玩與粗心氣得暴跳如雷。程燃總是惹廖如鳴生氣,而等到他的易感期,廖如鳴就一定會變得溫柔體貼了嗎?
程燃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驚喜與恐慌。
他害怕這不過是易感期時候,廖如鳴強自隱忍心中的不耐煩,因為擔心他,或者因為他的父母可能的囑託,所以在這個時候哄哄程燃罷了。
這是一個美夢,而等到程燃易感期結束,夢就要醒了。
這場瑰麗、美妙,充滿了程燃的綺思的夢境,就要結束了,並且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程燃感到極度的恐慌。越是接近易感期的結束,他就越是恐慌。怎麼能不恐慌呢?他的廖先生一定會離開的。
他那麼決絕地離開過,現在也一定會如同那時候一樣,再一次不耐煩地、決絕地、殘忍地
將程燃再一次拋棄。
如同那些他不要的衣服一樣。
他的衣服和程燃一樣,都會成為廖如鳴不要的垃圾,成為他揮手時向昨日拋去的累贅。
程燃夜夜被這樣的噩夢驚醒,那個時候他的臉上就已經淚流滿面。他可能繼續流淚,可能翻身依偎著廖如鳴,拼命告訴自己,現在廖如鳴還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