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宴……你把劍放下……”
沉氏得了信也匆匆趕來,見兒子劍還直直指著宋廷洲,忙低聲斥道。
這是御史家的公子,那丫頭又是人家正兒八經的未婚妻,兒子要是一時衝動惹下大禍,如何了得?
她早就覺得女孩子生得太美是禍水,反而不如妍玉那邊木訥些的讓人省心。
顧青宴看見母親,方收劍入柄。
沉氏走到兒子身邊,看他一雙眼還在那丫頭身上流連,含淚道:
“青宴,母親從不插手你的房中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都由你去,但她的心既然不在這裡,讓她走吧,何必勉強?”
顧青宴眼眶透著紅,喉頭哽咽:“母親,若兒子非要勉強呢?”
沉氏抽泣道:“青宴,自你亭弟離世後,母親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每次你出征我都會去庵裡燒香許願,只願叄聖保佑我兒平安,百事順遂,那丫頭本來就是宋公子未婚妻,她又一心要離開,你今日這般衝動,要是作出什麼事來,你讓我和肚子裡還不知道是你弟弟妹妹的孩兒,日後怎麼安生?要有你什麼事,母親也不想活了……”
沉氏一番話讓顧青宴悲從中來,二弟早夭,父親對母親恩愛淡淡,現在她好不容易再次有妊,明天自己就要隨大軍出征,想來母親定然又是日日擔驚受怕,怎麼還忍心讓她難過?
“是兒子不好,惹您傷心,母親,我現在和您回去。”
他不再看簌簌和宋廷洲,扶著沉氏一步步緩緩朝內院去,陪她用過晚膳,方回到自己居住的聽雨閣。
先去了書房,茶案上還擺著副素梅工藝畫底稿,是第一晚在客棧和那丫頭歡好後,他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繪製的九九消寒圖,時間不長,才描了數朵梅花,本想著出征後的交給那丫頭繼續的……
素梅花瓣八十有一,每天染一瓣,瓣盡而出,春天也就到了,只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走了,顧青宴知道自己的心也就永遠停留在冬日裡。
她可真決絕啊!
顧青宴又回到內室,屋裡給她精心置辦的東西都在,擱在一旁的花繃子做了一大半,針法細緻入微,牡丹花上的蝴蝶活靈活現,這丫頭明明很擅長女紅,卻從來不肯給自己做一個荷包香囊,他轉眼又瞧見了那串精美瓔珞,鑲嵌的正是自己先前送給她的珠子……
他掩上眼,只覺得挖心摘肝似的痛楚陣陣襲來,耳邊還聽到那丫頭輕快嬌嫩的笑,清脆的聲音彷彿珠玉落地,但又仿如隔世……
芳竹小心翼翼叩門請示:“大爺,玉姨娘過來了,說給您準備了些衣裳鞋襪……”
“知道了。”
顧青宴整理了下衣衫,去了前面見自己小妾。
沉妍玉今日特意裝扮了一番,一襲牡丹翠紗露水百合裙襯的妙曼身段凹凸有致,蠻腰盈盈似不堪一握,神態嫵媚秋波流盼,和以前拘謹的模樣竟然判若兩人。
“大爺。”她上前福了一福,行走間裙裾隨著步伐拂動,宛如月映池面,顧青宴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剛才母親告訴自己,簌簌和那個宋廷洲在書坊相會過,他一直納悶那丫頭一直呆在顧府,少有的幾次外出也大多是自己陪著,他們怎麼聯絡上的?
實在想不明白。
看見沉妍玉穿的裙子,又想起簌簌繡的半品,那朵牡丹似乎在哪裡瞧見過,顧青宴心裡慢慢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