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曼谷市區後,緹慕生了一場大病,低燒掛吊水,整整昏睡兩天,第三天中午才退燒好轉。
大平層空蕩蕩,她睜眼沒見到小先生,保鏢說暻少爺昨晚去寮國辦事,正從永珍趕最近一班航班飛回曼谷,預計晚飯之前會到。
床上的姑娘有氣無力點點頭,也沒多問他究竟去做什麼,撐起精神去浴室泡熱水澡。
洗好擦乾頭髮,她被水汽蒸紅了臉,大號寬鬆家居服給她四肢遮得更為纖細,整個人明顯比兩天前纖瘦不少。
客廳桌上,康養中心送上來一些清淡小菜和養胃粥。
緹慕全程安靜默言,獨自坐在餐桌旁用餐,許是餓壞了,足足喝了兩碗瘦肉蝦仁雞蛋粥才吃飽。
小先生不在家,她出不去門,只能窩進沙發看電視打發時間,攥著遙控器換臺,鬼使神差調到新聞頻道。
三十分鐘的泰國國內新聞,從頭至尾對芭提雅兩條人命隻字未提,一切都被人為抹去痕跡。
她不自覺抱緊自己,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慶幸警察沒來敲門,還是對Hiso一手遮天的國家感到失望。
接下來五分鐘是國際新聞速報,鏡頭切到演播室,新聞主持兩句口播停住她調臺的手。
【凌晨,寮國首都永珍當地一位做橡膠生意的富商於湄公河乘船途中因過度飲酒失足落水身亡。屍體於湄公河北岸渡口發現,警方初步鑑定為是意外身亡,家屬已去警局認領屍體。】
咣啷——
遙控器脫手掉在地上,緹慕生生抑住即將衝出喉嚨的尖叫,單手捂嘴,雙腿發軟,另隻手扶牆走到衛生間,抱著馬桶乾嘔。
恐懼令人反胃,緩神許久,緹慕漱了漱口再洗把臉,一個人坐在沙發發呆,直到黃昏時聽見密碼鎖門“滴”聲解鎖,瞳孔才泛些光輝。
“病好了?”一路風塵趕回來的俊美少年坐沙發,用自己的額抵住她的額面。
她“嗯”一聲,澀然開口:“先生連夜從寮國回來辛苦了。”
跟著他時間一久,潛移默化,她也學會他一語雙關的口氣。
霍暻展臂攬她入懷,照顧她病癒的情緒,“壞人不值得你來可憐。後天我們回仰光,先帶你見阿爸,國防部稱印緬邊境武裝衝突暫時穩定,阿爸十天內能回家一趟。”
“如果總司令叔叔還不同意怎麼辦?先生下一步要殺誰?”她下巴抵在他寬肩,聲線微抖,“緹慕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已經沒有先生可以拿走的東西了。”
“你還有我,有溫爺爺,以後什麼都不缺。”霍暻輕撫她烏髮,沉聲疏解她的心結。
“可我覺得自己像個殺人犯。”她推開他的懷抱,哀慼褐瞳望入他俊眸。
巨大的心理負擔終於壓垮了十七歲的姑娘,她並不覺得那些人非死不可,只是因為自己和先生的關係,才讓他們走上死路。
“就算我不殺,上議院也會下手抓他們當人證和輿論靶子,日後一旦在仰光國會終選時拿你的身世將我一軍,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明白麼?”霍暻橫眉擰緊,肅聲說明其中利弊,也不滿自己回來後她的態度和反應。
一直是她在騙他,前一刻說愛,後一刻揹著自己偷偷傳信,他本想翻篇過去不再與她計較,但她的神情好像在說自己有多十惡不赦。
公子哥兒受不得臉色,顧著她病剛好,他從沙發起身,道:“寶貝兒,你累了,去睡吧。”
看他抬步要往臥室方向走,緹慕沮喪失措,纖手拽他衣角沒拽住,身形不穩直接跌坐在地毯上,仰起鵝頸,眼梢劃淚,顫巍巍合起掌禮。
她好怕,怕他殺紅眼,再也回不去那年穿白襯衫校服的大男孩兒。
他明明是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善良的人,怎麼會為了權勢和野心走到今天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