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盲目信任,而是在常年的生產生活中積累下來的信任。
當年饑荒的時候外面人都有餓死的,他們大隊卻沒,外面都吹什麼畝產十萬斤的時候,他們依然老老實實地打糧食,交鴨蛋和藕等副產品。
公社要求按照畝產萬斤的數目交公糧,外面大隊都交不出只能把儲備糧、口糧都交上去。他們大隊之前報上去的就是正常數目,雖然公社有處分下來,卻被老孫書記一人背了,滿村子沒用為了交公糧餓肚子吃樹皮。
後來老孫書記又據理力爭,說孫家官莊地少水多,以後要取消他們交公糧的任務,他們可以交藕、蘆葦、鴨蛋、鴨子等副產品當公糧。
公社不同意他去縣裡申請,最終申請下來,不但孫家官莊受益整個水泊公社都調整了任務糧的內容結構和數量。
所以只要年輕人說老孫支書老頑固,不肯改變,拒絕進步,村裡老人就罵自家孩子,「你們懂個屁,老支書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多。哦,你們說自己走的就是改變的路,難道我們不是從年輕時候改變過來的?這幾十年我們是一直不變的嗎?」
孫老支書正和大隊長說話呢,就見四寶兒嗦拉著糖噔噔跑過來。
四寶兒嘴裡喊道:「爺爺,大軍小嶺哥哥他們來了,大軍哥哥說他有什麼好事兒要告訴你。」
孫老支書聽說親家孩子來了,就以為親家母也來做客,就趕緊收拾一下回家待客。
那邊又有人說知青點來了一些省城美院的老師和學生,他們過來採風要住在知青點。
孫老支書擺擺手,「讓他們隨意,你們多照應著點,派倆女人青年的跟著,別讓他們掉河裡去。」
水泊這邊環境特殊,所以不只是美院的來畫畫,還有報社、雜誌社的來攝影,還有大廠宣傳幹事帶著明星過來拍宣傳畫報呢。
孫老支書也習慣了。
他一邊走一邊盤算著大隊的活計。
現在已經深秋,孫家官莊本來地就少,秋收也比其他地方輕鬆不少,不過他們過陣子也得組織人手下河挖藕,這是一項苦差事。
他們還得組織人收割蘆葦,冬天沒事的時候就讓男人女人編席,既能滿足自己村裡需要,也能送到供銷社交任務,還能賣出去一部分。
哎,就是賣出去這一部分,多少有些不好掌握,少了見不到錢,多了就犯錯誤。
你換個十來張席,那不算啥,可你要是幾百張出去,那就是投機倒把,要犯錯。
年輕人就知道吵吵。
他背著手,後腰插著長菸袋,悶聲不吭地往家走。
四寶兒急著回家和大軍他們玩兒,一溜煙地跑了。
孫老支書一回家,發現家裡不像平時那麼鬧哄哄的,反而很安靜,因為安靜所以顯得屋裡說話聲音就很清晰,是兒媳薛明霞和個男孩子在那裡說話。
他站在那裡聽了一會兒。
聽著聽著,他就覺得大軍這孩子真是不簡單,小小年紀有如此見識。
他也是老人精兒了,孩子是被大人教著說話還是自己瞭解才說這些話,他完全聽得出,畢竟自己倆兒子倆閨女,還有十來個孫輩呢。
他進屋,叫了一聲老婆子。
薛明霞立刻出來,「爹,我二弟妹他們來採風,大軍小嶺帶著同學們過來秋遊,我娘領著他們划船去了,就大軍在屋呢。」
為了給大軍和公爹安靜的聊天環境,薛明霞把孩子都打發去找奶奶划船了。
大軍起身朝著孫老支書問好。
孫老支書朝大軍笑笑,長得俊的孩子多,可像他這般小小年紀氣度如此沉穩的卻少見。
以前也見過幾次,孫老支書一直挺喜歡大軍。
他笑道:「大軍,你們剛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