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子往後靠了靠,臉上沒什麼表情,“誰?”
綠袖大大地喘口氣,彷彿在給自己積攢勇氣。然後她抬手一指,聲音切金斷玉般決絕,“臣妾要揭發的,正是拾翠殿的容華葉氏!”
滿座譁然。
大家想過綠袖可能指證的每一個人,卻實在沒料到她竟會當眾揭發自家娘子。
這是要反水啊!
皇帝的神情徹底冷下去。他沒看葉薇,只是凝視著綠袖,“葉容華的大不敬之罪?你說清楚,究竟是什麼……大不敬?”
綠袖仰著頭,聲音無比清晰,確保九階之下的大臣也能聽清楚,“回陛下,葉容華私下對隆獻娘娘入宮有諸多不滿。奴婢曾聽到她和貼身侍女說,陛下此舉實在荒唐,不僅惹得群臣議論,還觸怒太后,有違孝道。她還說……還說隆獻娘娘若真的明白事理,便不會讓陛下這般興師動眾……”
無數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居然……是這樣的大不敬!
眾人想起這段時間皇帝為了迎母入宮而折騰出來的事情,還有前幾日早朝時難得一見的鐵腕獨斷,都覺得心驚肉跳。
龍有逆鱗,在這個當口撞上去的人,下場可想而知。
長久的沉默後,終於有人開口,卻是大家都沒想到的人。
皇后語氣認真,“陛下,此等大事怎能偏聽這婢子一面之詞?臣妾看她就是包藏禍心,您別被迷惑了。”
她居然為葉薇說情!
眾人還沉浸在震驚中,綠袖卻坐不住了,“皇后娘娘明鑑,奴婢自然有證據!空口白牙到陛下面前指證自家娘子,奴婢還沒那麼大膽子。”
皇帝看了皇后一會兒,轉頭對綠袖道:“既然有證據,那就拿出來。”
綠袖從衣袖裡取出個小小的本子,呈給了高安世,“這是葉容華的密記手札,奴婢知道她有每天寫東西的習慣,特意偷出來的。您可以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奴婢說的那些話……”
皇帝接過本子快速地翻了翻,已經變了顏色。隆獻後順手拿過去,看完之後面沉如水,盯著葉薇瞅了會兒又笑起來,“葉容華好生鎮定,到現在還安然端坐著。”
葉薇聞言沉默起身,再次走到他們面前跪下。膝蓋雖彎了,背脊卻挺得筆直,依然是坦然磊落的樣子。
隆獻後捏著手札,一壁看她一壁點頭,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忽地揚手,惡狠狠地把手札朝她砸去。
女子肌膚柔嫩,手札硬硬的角正好戳到額頭,立刻紅了一塊。
隆獻後冷笑連連,“孤竟不知道葉容華對我有這麼多不滿!這長篇累牘的話,你為何不當著我的面說?孤給你這個機會!”
手札落到地上攤開,葉薇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筆跡。模仿得真像。
“本宮方才還不信,現在看這字跡,確實是葉容華的。”宣妃笑笑,“好一筆瀟灑而又有氣勢的隸書。”
“光憑字跡也能作數?造假再容易不過。”皇后道,“葉容華,你沒做過對不對?你說話啊!”
從綠袖出聲起,葉薇就一直保持沉默,不曾為自己辯解過一句。此刻聽到皇后的逼問,她終於慢慢扭頭。皇帝正看著她,而她清亮的目光與他對上,一字一句道:“陛下,那個東西不是臣妾的。臣妾從沒有每日寫手札的習慣。”
“你這會兒當然推脫得乾淨。”璟淑媛嗤笑,“換了我也不敢認啊!”
“你閉嘴。”皇后斥道,而後轉頭看著皇帝,“陛下,臣妾覺得葉容華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您既然寵愛她,也該相信她的為人才對。”
隆獻後不耐煩地擰了擰眉頭,“皇后你偏幫葉氏也有點分寸。這鐵證如山的情況下還不斷為她說話,莫非這件事和你也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