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愉夫人和宣妃對視一眼,知趣地不再開口。太后明顯是拿病相挾,皇帝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還是別去觸黴頭為好。
連這三位都怕了,旁的宮嬪更不敢主動上去搭話,規規矩矩地跪在那裡。皇帝玄黑刺金的袍擺經過她們面前,眼看就要徑直出殿,誰承想到了一半卻又折了回來。
他停在葉薇面前,看著微露訝異的女子,淡淡道:“陪朕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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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風頭了。
葉薇隨皇帝走在太液池邊時這麼想著。如今真是風頭極盛啊,平時也就罷了,這種明顯煩躁抑鬱的時候他竟選了她作陪,還是當著闔宮妃嬪的面,實在給她大大長了回臉!
想到離開長信殿時眾人各不相同的表情,葉薇得承認,這感覺確實不錯。
碾壓對手的快感!
晚風凜冽,刮到臉上如冰刀似的,皇帝卻渾然不覺,只是面無表情地朝前走。葉薇眼珠子一轉,提起裙子幾步跟上他,小手自動攀上他的手臂,“陛下……”
他駐足,平靜地看向她。
葉薇把他的一隻手攏在掌中,呵了口熱氣,“陛下,這裡太冷了,您會凍到的。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彷彿為了配合她的話,一朵雪花飄飄搖搖落下,然後細細碎碎、洋洋灑灑,讓彼此的臉頰都冰涼一片。
又開始下雪了。
葉薇裹了身雪白的狐皮斗篷,娉娉婷婷地立在他面前,連睫毛上都落了幾片雪花。這樣的她,彷彿雪地裡的一座冰雕,剔透而美麗,是造物的恩賜。
皇帝手一翻便握住她的,果然是沁骨的涼。她身子本就單薄,這樣跟著自己走了一路,難怪會扛不住。
“冷就回去吧。”他道,“高安世,安排人伺候娘子回宮。”
她一把抓緊他的手,“陛下,臣妾不是自己冷才想讓您回去的,而是這個關頭您不能生病。您若病了,就更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皇帝目光如鷹,銳利地射向她。葉薇瑟縮了一下,可憐兮兮地睜著眼睛,極力想表現得很無辜。
皇帝於是冷哼一聲,“你倒是敢講。”
“這些事情宮中都傳開了,臣妾想裝不知道,您也不信啊……”葉薇為難道,“而且您讓臣妾陪著您,難道不是因為喜歡臣妾的直言不諱?”
又在那裡揣測上意了。皇帝卻不想跟她計較。她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喜歡她的坦率。這種時候無論看到誰都讓他覺得累,只有她,無根無基、出身寒微,與煜都那些複雜的關係都牽扯不上,也不會在他面前矯揉造作、惹他厭煩。
“這麼說,你是贊同朕的想法了?”他問,心裡倒真有幾分好奇。
隆獻後入京看似是樁母子團圓的小事,暗地裡卻牽動了各方各派的利益糾葛。這個葉薇膽子雖大,但真的敢在這種事上和左相還有皇后作對嗎?
“臣妾不明白那些大道理,只是‘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父母永遠是我們的父母。”她看著皇帝,“而且臣妾覺得,多年分別之後,兒子固然想見母親,可母親……更想見兒子……”
皇帝心神狠顫,攥著她的手慢慢用力。葉薇忍住那裡傳來的痛意,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於是皇帝冷硬的表情慢慢化開,變成個有點感慨、有點欣慰的笑。
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他的唇貼在她額頭上方,喃喃道:“如今恐怕只有你,會對朕說這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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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蕊得知她對皇帝的進言後有點害怕,“這麼敏感的事情,旁人躲還來不及,小姐你怎能隨便開口?”
葉薇以手托腮,“就是旁人不敢開口,我說了才顯得我忠心,才顯得我切實為陛下考慮。”
“可您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