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把瓷盞放到葉薇手裡,溫熱的觸覺讓她指尖不再那麼冰涼,“只聽過六月飛霜是有冤獄,現在看來,上元節飛雪也不大吉利。真是掃興。”
她聲音冷淡,憫枝知道她最近因沈容華之事惱怒不已,有心安慰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還是葉薇先自嘲地笑了,“不過就算辦不成也不關咱們的事。一年到頭都被拘在這宮裡,有什麼熱鬧也湊不上。”
“小姐……”
她閉了閉眼睛,溢位絲苦笑,“罷了,這屋裡憋得很,拿我的斗篷來。我要出去走走。”
“可是外面在下雪……”
葉薇穿上狐皮斗篷,不耐煩道:“下雪而已,又不是下冰雹,你還怕我被砸死了?行了,你們都不用跟著,我自己出去走走,午膳前一定回來。”
她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風格,所以哪怕憫枝再不贊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了凌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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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宮西側不遠便是太液池,皇宮中風景最美的地方,葉薇拐過三個彎眼前便豁然開朗。觸目所見一片銀裝素裹,湖泊古木、宮闕樓臺都披上了層瑩白,分不出誰是誰了。
她撐了把四十八骨的青綢傘,腳上是鹿皮靴子,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她一步一步朝凍結的太液池走去,卻在還有十步之遙的時候忽然停下。
四周好靜,靜到連雪花落上傘面的聲音她都能聽見。這樣寂靜的天與地,正好方便了她整理自己凌亂的思緒。
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呢?大概因為那天晚上,她便是在這裡遇見謝懷的吧。
憫枝她們只知道她因為蘊初而憂心,卻不知讓她煩躁的原因還有一個,便是建章宮內那位天一道長。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以謝道長的脾性和傲骨,怎麼會變成那傳說中蠱惑君王、禍亂朝綱的妖道!
早在最初得知天一道長的事蹟後,她便不齒那人的行為,覺得他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老騙子而已。只是那些事與她無關,她也就懶得理睬,隨他如何折騰。哪怕後來得知謝懷有可能追隨於他,她也單單覺得他找了個不太好的師父,並沒有更大的牴觸。
可如今,上天生生劈下道驚雷,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謝道長不是追隨了老騙子,他就是老騙子本人,她所不喜的那些事也全都是他做的。
如此巨大的震撼,讓人一時怎麼消化得了!
右手攥緊傘柄,上面浮凸的花紋咯在掌心,感覺十分清晰。葉薇將另一隻手伸出傘下,去接落下的雪花。小小的六角形,觸到掌心的熱度慢慢融化,變作幾滴晶瑩的雪水。
她感受著那裡的冰涼,十分認真地在心裡詢問自己,難道真的是世道易變,五年的時間就可以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