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有男有女,老少不同,大家打扮各異,口音也不相同,說說笑笑穿行在甬道和宮殿間。
人們的神色裡沒有他見慣了的對天家的崇敬畏懼,只有新奇,或者讚歎,像看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時不時還有人舉著一個據說叫“相機”的東西拍來拍去。
時年說:“這些人是遊客,來這裡就是參觀遊玩的,和大唐長安城的百姓每年上巳節去曲江邊遊玩是一樣的。”
前方正好有個中年女人正舉著大喇叭介紹面前這座宮殿從前住著哪位妃子,而她又曾經得過哪位皇帝的寵愛,旁邊立刻有人附和,“我知道我知道!華妃嘛,《甄嬛傳》裡都演過的!”
這樣的喧囂熱鬧,楊廣覺得,連上巳節時的曲江邊也比不上。
時年總和他說,她生活的地方和他的世界不一樣,他從前以為自己懂了,但直到這一刻才真的意識到,到底哪裡不一樣。
就像她說的,這裡最珍貴的不是可以讓黑夜亮如白晝的電燈,也不是聳入雲霄、彷彿瑤臺仙宮的高樓,更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美食和衣服,而是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庶民也能堂而皇之進入天子之地,沒有跪拜和臣服,只要你願意,甚至可以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拍照,他就親眼看到一個小男孩在父母的扶持下坐在龍椅上哈哈大笑。
他追逐一生的至尊之位,在這裡不過是供戲耍玩樂的東西。
除此之外,這裡還是那樣的和平、安寧。
沒有戰爭,沒有飢餓。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沒有累累白骨冤死在河道上,沒有萬千征夫斷送在沙場前。
一切美好得彷彿聖人書中所描繪過的大同世界。
而正因為是這樣的世界,所以,她才不願離開吧。
他終於明白。
夕陽西下,時年和楊廣立在景山之巔,俯瞰金光裡的紫禁城。
偶一回頭,時年發現楊廣好像走神了,問:“你在想什麼?”
楊廣沒有回答。
跨年 楊廣這兩天是不太對勁。
聖誕之後。最大的節日就是新年了。
今年跨年孟夏提議去她駐唱的酒吧過,“小年年來了這麼久還沒看過我表演呢,到時候讓你開開眼界。”
時年早就知道孟夏在酒吧駐唱。很受歡迎。但她剛進來那幾個月忙於訓練,後來倒是稍微閒下來點兒了。可孟夏自打進了7處,也不經常回去唱歌了,幾次錯過。導致她到現在還沒現場看過孟夏演出。
她還在遲疑。孟夏已經在電話那邊道:“你不會又要拒絕吧?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聖誕節就說有事沒和我們一起過,現在跨年也不來嗎?”
聖誕節孟夏原本打算辦一個聖誕party。就在總部,東西都準備好了。時年卻說自己有別的事。硬是從集體活動裡逃掉了。
當然。真實情況是那天她和楊廣在一起。白天兩人去了明十三陵,晚上一起裹得嚴嚴實實在三里屯軋馬路,感受了一番北京城“喪權辱國”(楊廣評語)的聖誕氛圍。
逛明十三陵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因為朱厚照的康陵就是其中之一,時年到了那裡,看到墓碑和陵宮。想起當初和朱厚照從藏龍山到豹房的種種往事,表情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傷感。
楊廣見狀道:“這麼沉痛啊,難不成這是你第一次來自己任務物件的陵寢?”
時年說:“我還去過茂陵。”
茂陵。
楊廣聽到這兩個字就額角一跳。再開口時聲音裡的譏誚更重,“哦,還去了茂陵。那你去過我的陵寢嗎?”
時年聽出他不高興了,也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但她這會兒心情也不好,懶得哄他,反而直白地懟回去,“我去你的陵寢幹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