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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氣的風吹拂在臉上,她終於一陣輕鬆。
時年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又出現了那片海,還有一條一條、雪白明亮的弦。
楊廣躺在弦陣的最中心,安靜沉睡。
她在弦陣外望著他,手中攥住了那根她再熟悉不過的弦,卻遲遲沒有下手。
不能再拖了。她在心內告訴自己。
與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犧牲一個。
她知道這樣對不起他,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是所有選擇裡傷害最少的。
而且,這本來就該是他的命運,不是嗎?
想到這兒,她內心湧起冰冷的堅定,再不遲疑,右手用力,狠狠扯斷了那根弦——
時年猛地睜開眼睛。
額頭上全是汗,她有一瞬間以為已經結束了,自己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瞪著天花板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
還是酒店那個房間,她抓過手機一看,下午六點,原來她已經睡了三個小時。
她赤著腳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天已經黑了,外面果然開始下雪。只是現在還很小,細細碎碎的像糖霜,在路邊的花圃樹木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時年手捂住額頭,長長舒了口氣,又想起剛才那個夢。
和昨夜的夢很相似,又有細微的不同。
相似的是夢裡自己堅定決絕的心情,那樣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他,扯斷絃的瞬間,手中的觸感真實得像曾發生過一樣。
不同的是,剛才這個夢裡,自己比昨夜還要冷酷。居然直接在心裡說,這原本就該是楊廣的命運。
時年想著想著,忽然又有點奇怪。
昨晚做那個夢很正常,她當時正在掙扎是否要為了眾生犧牲楊廣。可今天,說服她的、讓她終於下定決心的理由,不是什麼兩害相較取其輕,與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只死一個,而是除了比起看著大家一起死,她更怕、更不願意、更不捨得看到他死。
但為什麼,她在夢裡還會是那樣的想法?
時年頭抵著窗戶,看外面細雪紛飛,眉頭越皺越緊,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她想著剛才的夢,想著昨夜的夢,那樣真實,彷彿曾真的發生過一樣。
高樓 就讓這裡成為他們分別的地方吧。……
當晚七點。建國門外一家西餐廳。
時年坐在窗邊,轉頭向外望去。這是北京很有名的一家西餐廳,位於66樓。餐廳四面都是玻璃幕牆。屋頂也是玻璃的,坐在廳內。能將整個長安街的夜景盡收眼底。
高樓大廈、瓊樓玉宇,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這裡是北京的cbd。可以說匯聚了這個城市最繁華的精粹。而漫天的雪花又給這繁華增添了幾分浪漫。
“你看起來臉色不好。”對面傳來聲音,“是不舒服嗎?”
時年回過頭,朝楊廣淡淡一笑。“可能白天突然降溫,有點受涼了。沒什麼大礙。”
楊廣眉頭微蹙。也不知信沒信。
時年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環視四周。說:“這家餐廳我一直想帶你來。不過它很難預約,之前都沒約上。這次也是拜託了朋友幫忙。”
“朋友,哪個朋友?聶兄嗎?”
自然是聶城。
時年下午睡醒了以後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無論如何要替她在這個餐廳訂到一個位置,否則今晚的行動就得推遲。
聶城答應了,但同時也問:“為什麼一定要這裡?”
她當時怎麼說的來著?她看著窗外的飛雪。輕聲說:“最後的晚餐,當然要選個漂亮、難忘的地方。”
楊廣從她的表情得出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