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臣們對隆獻後入宮一事不斷置喙,陛下忍無可忍,所以下了狠招,放話誰再敢對此不滿便以大不敬之罪論處。他登基四年,從未如此強硬地與群臣叫板,此番破例意義自然非同凡響。”
“是……”
“所以,這個時候他急需立威,證明自己的話不是說著玩玩兒。偏我在這當口撞了上去。綠袖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句句都是誅心之論,還有那個手札,模仿我的字跡模仿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如果這樣的情況下我都能全身而退,豈不襯得陛下的旨意如同兒戲?”
妙蕊終於明白過來,身子一點點發寒,“所以他們才會特意選在除夕之夜,因為今晚上……”
“因為今晚上的夜宴有大臣列席。只有在今晚當眾捅破此事,才能保證它以最快速度流傳出去,才能保證陛下沒半點機會把它壓下來。”葉薇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溢位了冷笑,“當真是好歹毒的計策。”
妙蕊開始覺得恐懼,“那小姐,您還有辦法嗎?”
葉薇撐著頭,“我不知道。”
妙蕊身子輕顫,“不會的。您這麼聰明,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的,對不對?”
葉薇看著惶恐不安的侍女,無奈地笑,“對方下手太快太狠,我雖然有準備,但也沒料到她們會做到這份兒上,所以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扛過去。”
妙蕊忍不住咬牙,“到底是誰?是誰在算計我們?皇后,還是宣妃?不對,不可能是皇后,她今晚還幫您求情吶!那就是宣妃了?”
果然,連妙蕊都覺得不是皇后。難道這就是宋楚怡想要的效果?可如果只是為了這個,她今晚的行為還是多餘了些。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如果真是宋楚怡做的,那她圖謀的應該更多。
葉薇慢慢攥緊帕子,看向窗外的皎潔明月。一地銀霜、滿眼悽清,上一世被殺時,月色也是這樣好。
“但願……是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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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照例有隆重的元日大朝會,西域各小國的紛紛遣使來朝,獻上禮物和賀詞,換取大燕的恩賜和庇佑。
朝會結束之後,皇帝回到永乾殿,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奏章。掃興地丟下筆,他往後靠上椅背,閉上了雙眼。
腦中又閃過昨天夜裡,葉薇盈盈的雙目。她看著他,溪水般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理解和包容,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怨怪。
這感覺讓皇帝心神皆顫。
他一向知道她聰明,可除此之外她更是愛惜性命、膽大妄為的。從寵上她那天起,他就沒指望過她會是個明白事理、善解人意的女子。這宮裡並不缺這樣的人,他看上的是她的美麗與率性。
可她偏要給他驚喜。
她清楚他的左右為難,所以接受他因為這個而選擇將她犧牲。
她不怪他。
眼睛忽然睜開,他站起來就徑直朝外走,高安世愣了下才趕忙問道:“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他停住腳,一時竟茫然了。
他想去哪兒?
窗外細雪紛飛,他憶起那一日太液池邊,她拉著他的手柔聲細語,勸他堅持自己的決定。
當時,他真的覺得她是這宮裡唯一肯對他說真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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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綢傘遮出一方安寧的天地,皇帝立在傘下,透過開得熱鬧的梅樹枝椏看那個窈窕的身影。
葉薇裹在雪白的狐皮斗篷裡,坐在廊下看漫天飛雪。頭微微仰著,兩條腿垂在半空中,時不時踢那麼一下,像個頑皮的孩子。
她神情並不頹喪,唇邊甚至帶著笑,彷彿當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得無暇他顧,彷彿自己並不是危在旦夕、隨時可能喪命的待罪之人。
他看到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