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的馬車逐漸消失在宮道盡頭,沈蘊初直到那個小小的黑點也看不見時才扶著欄杆輕嘆口氣,葉薇走過去想安慰她,沈蘊初卻又笑了起來,“表姐,你累了嗎?我們回去吧。我昨天都沒看到弄玉,想她得緊,我們回去陪她玩吧。”
沒有哭天搶地,沒有頹唐落寞,連嘆息都是輕微的,葉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表妹,她著實心性堅韌。
握住她的手,她笑道:“好啊,我們回去陪弄玉,你這個姨母也陪不了她多久了,剩下的時間都是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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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蘅將一枚黑子放上棋盤,眼皮都沒掀動一下。獨處的時候她很喜歡擺弄棋盤,不需要對手,只是把這當成靜心養神的方法,“頤貴妃奉命送天一道長離開,現在天一道長已經出宮,頤貴妃也回漪蘭殿了?”
“是。除了頤貴妃,琳充儀娘娘也跟著去了。”
“他們說什麼了嗎?”
“不知道。周遭的宮人都是頤貴妃和琳充儀的心腹,沒辦法打聽到談話的內容。不過聽聞三人並沒有說太久,幾句話的功夫天一道長就走了。”
秦以蘅嗤笑一聲,“他倒捨得。”
珊瑚不明白,“小姐……什麼意思?”
秦以蘅撐著下巴,兩指尖端還夾著枚棋子,“什麼意思?姚嘉若臨死那天說的話你不記得了?”
“姚庶人臨死前說的話……小姐指的是?”
“她挾持了葉薇,讓謝懷出來以命換命。他答應了。”
珊瑚無言,秦以蘅冷聲道:“我熟悉姚嘉若的性情,若非篤定謝懷會救葉薇,她不會這麼做。換句話說,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才有那麼瘋狂的舉動。”
關於謝懷和葉薇的流言蜚語珊瑚也是聽說了的,聞言心頭一顫,“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可若果真如此,今日頤貴妃又為何要去送天一道長呢?難道不該避嫌才對嗎?而且這還是陛下准許了的。他都信任他們二人,所以那些事情……應該只是謠傳吧?”
秦以蘅將棋子丟回棋盒,臉上原本的輕鬆被一點點抹去,她板著張面孔,彷彿在仇視著什麼,咬牙切齒道:“是啊,他準了葉薇去送謝懷。你說說,這宮裡這麼多人,為什麼一定要葉薇讓去送他呢?”
珊瑚捂住嘴,“難道,陛下知道頤貴妃和天一道長,但他並不……”
有些猜測長久以來一直在心中叫囂。從姚嘉若臨死一搏開始,她就篤定葉薇和謝懷有著什麼。她以為陛下那般英明,肯定能查出箇中貓膩,不會被那不忠不貞的女人迷惑。可沒想到,他確實沒有被迷惑,但這件事卻根本不影響他對她的寵愛!
她一直不肯相信,男人怎麼能包容自己的女人到這種程度?甚至在父親警告她之前,她還計劃著要用兩人的私情大做文章。可現在不行了,她若真的這麼做不僅傷不到葉薇,還會把自己陷入窮途末路的境地。
但是就這麼放棄嗎?像父親期待的那樣安分守己,以妾妃的身份了此殘生,青史之上也永遠是這樣的定論?
右手越攥越緊,她閉上眼睛,心都擰成了一團。沒人知道她有多麼掙扎,她拼了命讓自己去接受這個結果,可是沒有用,無論如何勸說自己,她始終是不甘心。一想到未來幾十年都要被葉薇壓在頭上,就恨不得毀滅這一切!
“小姐……”
她猛地睜眼,目光灼灼。珊瑚嚇了一跳,秦以蘅冷聲道:“你聽著,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事關重大,你務必要替我查探清楚。”
如果她猜得沒錯,謝懷此去根本不是為了給先帝守陵。他們有一個計劃,一個兇險無比的計劃,所以皇帝才會讓葉薇去送他。
若果真如她所想,便是老天給她的最後機會,除掉葉薇還可全身而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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