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主動道:“剛才管尚儀說的是真的?陛下就那麼喜歡她的粥,甚至捨不得和人分享?”
“也不是喜歡她的粥,只是臘八節朕喜歡一個人過,不願別人打擾罷了。”
“這是為何?”
他沉默片刻,“從前在傳睢,每年臘八都是母親陪著我,她還會親自下廚煮粥。母親平時都很嚴厲,唯獨那一天會很溫柔,我後來才知道她與父親便是在臘八節定情的。一年當中就那麼一天,我可以不念書,和她坐在一起閒話家常,與市井間的母子沒什麼兩樣。可惜後來到了煜都,就沒機會再嘗她的手藝了……琉璃的粥和做得和母親很像,正好父皇也不喜歡臘八節,朕樂得清靜。”
他說話的時候眼睫低垂,葉薇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睫毛居然這麼長,像小小的扇子。他容貌原是十分英挺的,眼睛卻因為這長長的睫毛顯出幾分清秀,看得她忽然有些心疼。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少年,高燒燒得渾身滾燙,還會在夢中喚母親,懇求母親不要送他走。
這些年,他其實也過得很不容易。
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的手已經摸上了他的臉頰,驚得他神情一變。她反應過來,立刻想要退縮,卻被他一把攥住。他與她對視,烏黑的眼睛柔柔地看著她,“阿薇,我很少對一個人敞開心扉,但如果相信了誰,就不會改變。我知道你有顧慮,但你可以信我,無論真相是什麼,我都能接受。我知道你不會害我。”
她掌心貼在他的面板上,感覺到些微的涼。兩人的視線交纏,這是繼那晚之後他再一次向她明言,而她已經被對他的心疼佔據了思考的空間,不願繼續欺騙。
嘴唇有些乾澀,她舔了一下,輕聲道:“她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來路不正。”
他眸色微變。
“真正的葉薇在飲下那杯毒酒時就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到她的身體中。
“不過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山精妖怪,更沒有所謂的法力,就算想害你,也沒那個本事。”
雖然已基本確定,但在心底深處,他其實也想過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或許,葉薇所有的疑點都有別的解釋,她是清清白白的,一切都只是流言中傷。
可是此刻,她的話彷彿最後的判決,將他僅存的僥倖也澆滅。那些獨自思量時自己也覺得荒謬的猜測得到證實,原來都是真的。
她真的不是葉薇。
她還在繼續述說:“這是老天跟我開的玩笑。來得莫名其妙,搞不好也會走得莫名其妙。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就會離開這具身體,永遠消失在這世間……”
他忽然擁緊了她,打斷了後面的話,“別說了。”
他勒得太緊,她蹙起了眉頭,卻沒有出聲阻止。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她溫順地閉上眼睛,伸臂環抱住他的身體。
“子孟……”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薇。我不會讓你離開的。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好嗎?”
他們都讓她答應,但事實上,她什麼都答應不了。從前沒有這麼清晰地認識到,直到剛才說出那番話,她才陡然驚覺,自己如今在這世上其實什麼都不曾擁有。
連這具身體都不是屬於她的,遑論命運?
將他抱得更緊一點,她在心裡道:我也想答應你啊。
至少這一刻,我是真的想答應你。永遠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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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二的晚上,宮中發生了件大事。
美人喬氏被陛下以姚庶人同謀的罪名賜死,全過程都很順從的她在臨刑前忽然爆發,竟撲到身邊的江承徽身上,用藏在袖中的金釵捅破了她脖子上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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