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歎口氣,他堅定了打道回府的想法。本來是心中煩悶想找她緩解下壓抑的情緒,可如果兩人見面就意味著她的傷心失意,那還是算了。
已經不能給她想要的東西,那麼至少,不要讓她太難過。
“回去吧。”他對高安世重複,“朕累了,想早點休息。”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高安世再不情願也不敢再拖延,無奈吩咐:“掉頭,回永乾殿。”
御輦卻沒能順利起行。
遠方忽然傳來笛聲,悠揚而清麗,穿過寂靜的夏日夜晚,讓微風中所剩無幾的燥熱也散去。
不過短短片刻。
皇帝直接從御輦上下來,朝笛聲消失的方向張望,卻見夜幕低垂、樹影憧憧,獨不見他期待中的身影。
“這個聲音……”
太熟悉。雖然只吹了一小段,他卻已經猜出吹奏的人是誰。
只是這麼晚了,她怎麼會在那裡?
.
月光下的太液池一如既往的美麗,波光粼粼、水天倒置,一葉輕舟泊在池畔,葉薇身著梨花白對襟襦裙,坐在舟頭玩著手裡的笛子。因為天熱,她腳上只穿了小葉紫檀的木屐,此刻已被脫下襬在一側,而未著羅襪的纖足就這麼順著小舟邊沿垂下,時不時浸入池水中,攪亂滿池星光。
妙蕊被打發去拿水果,連同那個替她弄來小舟的宮娥一起,匆匆折返凌安宮,大概再過一盞茶就能回來。而她抓住這短暫的清靜,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
今晚著實有些莫名其妙。
她本來在燈下看一本遊記,庖廚做了可口的櫻桃酸酪和杏仁露,她邊吃邊看,正自得其樂,卻忽然被書中的某個內容勾走了心神。
那輔佐君王數十年、年過半百才辭官歸隱的前朝名士崔朔,用瀟灑隨性的筆觸記錄了自己與友人月夜泛舟的過程,稱“此畢生難忘之快意”。
視線還落在工整的字型上,思緒卻已飄得很遠。好像就在幾個月以前,有個男人也曾站在明月下的舟頭朝她伸出手,含笑邀她同遊。
如今回想起來,確實是段挺有趣的經歷。
讓人忍不住想重溫。
她向來是膽大包天的性子,幾乎沒怎麼掙扎就做出了決定,等到理智稍微回籠,已經坐在了太液池邊的船上。
本想趁著興致吹奏一曲,然而剛開了個頭,就被忽然湧上的紛亂思緒給打斷,不得不忍痛放棄。
夜風夾雜著池水的溼潤,吹在臉上很清涼,而她獨坐船頭,沒來由地陷入了往事的拉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