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寧願自己這麼狼狽, 也不想看到他這樣。
這晚,許心瞳睡得不是很安穩,一會兒是周振遠那張溫和卻深不可測的臉,一會兒是周凜的諄諄教誨, 一會兒又是傅聞舟那張冷漠又消瘦的面孔……翌日起來, 她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 胡亂拿粉餅壓了壓。
可鏡子裡的人看著更像鬼了。
許心瞳煩躁極了,又掏出了遮瑕膏, 對著眼下狠狠壓了幾下, 也不管服不服貼, 乾脆擺爛, 穿著睡衣就出了門。
門一開啟,她的步子生生停住。
門口的槐樹下佇立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聽到聲音,他轉過來,漆黑的眉目熟悉依舊, 對她露出久違的微笑。那目光,沉靜而溫柔,像沉澱著歲月。
這個笑容也像霧氣一般, 好像風一吹就會散了。
許心瞳忽然心如刀絞,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嗚咽出聲。
分明她不該這麼委屈的,可她替他委屈,這一刻竟像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樣。
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遇到事情就撲到他懷裡大聲哭的小女孩。
「別哭了。」傅聞舟嗓音低啞,還有點無奈,寬大的手掌靜靜落在她後腦。
許心瞳拽著他的前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後來她終於哭累了,趴在他身上不動了。情緒平穩下來後,似乎自己也覺得這樣很丟人,她胡亂伸手抹兩下,抬起臉跟他笑了笑。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往旁邊拉:「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她沖他比了比小拳頭,威脅的樣子。
他笑了。
衚衕外的轉角有家咖啡館,是一個臺灣人開的,風味有些意式。
許心瞳拉著他那隻寬厚的大手往前走,走到拐角處,隔著一條步行街就指給他看:「漂亮嗎?我最近很喜歡去那裡喝咖啡。」
傅聞舟說:「恐怕不太符合我的口味。」
許心瞳驚訝地看向他:「你都沒試。」
傅聞舟說:「你的品味向來很小孩子。」
她氣得踹他一腳,拽著他就過了斑馬線。
咖啡館是圓弧形的三層建築,刷著綠漆,從外觀上看,像一隻被踩壞變了形的郵筒。
他們在角落裡坐下,許心瞳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遲遲沒有開口。
這種時候,開場白本應是「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可她腦海里浮現昨夜撞見的那一幕,覺得還是閉上嘴巴會比較好。
「搬到這邊來了?」傅聞舟率先開口。
「嗯,周奶奶身體不好,我常要去看她,這邊離醫院近。」許心瞳垂著頭,心裡沉甸甸的。
她有太多的話想跟他說了,可也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
就如她這段時間不主動聯絡他一樣,他也有不見她的理由,儘管彼此都掛念著對方。
他不想被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她也不會主動提起。
心照不宣的默契。
許心瞳抿了下唇,說:「別太拼了。也要注意身體,我看你瘦了。」
「有嗎?」他喝一口咖啡,抬眸笑了笑。
「這段時間……是不是很忙?」她說這句話時,忍不住小心地窺視了他一眼。
他的神色倒是和往常一樣鎮定平和,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似乎是想了想,他笑了笑,薄薄的眼皮往下垂落,捏了捏手裡的銀匙:「還好。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解決,不過,一切都在正常的軌跡上,你不用擔心。等我忙完這陣,就接你回去。」
「嗯。」她點點頭,挖了一勺奶油。
吃了會兒發現他一直望著她,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