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雨下得很大。
淅淅瀝瀝,兩人都沒能入睡,宋矜頭一次睡得十分規矩。
天剛矇矇亮,門便被敲得哐哐響。
兩人匆匆披衣,出去才知道,原來是有百姓鬧起事來了。因為聽說要推行新政,以為田地稅收又要上漲,已經聚集了好一撥人在衙門外。
而且絕大數,都是婦孺。
都沒讀過書,想要解釋也解釋不通。
被衙役一兇,竟有人抱著年幼的女童,坐在衙門門口哭叫起來。衙役們便不敢再驅逐,不過一兩個時辰,聚集在衙門外的人越拉越多,越來越憤慨。
「都是來要好處的。」田二冷嗤一聲,對此習以為常,卻又嘆了口氣,「若不鎮壓下去,日後推行什麼,恐怕都覺得謝先生好欺負,不肯聽話整日鬧事。」
但縣衙才幾十個衙役,當然鎮壓不住。
除非拖延時間,去隔壁縣借人過來一起鎮壓……但拖不得了,門外的人會越來越多。
「帶上私印,去隔壁縣借五十人來。」謝斂解下自己的私印,交給了田二郎。
謝斂自己則起身朝外走去。
宋矜立刻猜出他的意圖,連忙跟了上去。
果然,門外圍的人越來越多。原先還只有女人,現在卻多了些提著菜刀扁擔的男子,目光不善,大家議論聲憤怒。
「你在裡頭,我若叫你再出來。」謝斂攔住她。
宋矜只是搖頭。
去找鄰縣借人好說,此時的謝斂受曹壽重視,對方恐怕恨不得親自前來幫忙。但外面這些百姓,恐怕聽不進官府的話,絕對不好控制。
她正要上前,謝斂眸光微動。
王伯上前,一把關了門。
謝斂比宋矜想得更深一層。
哪怕是當地民風彪悍,出了不少山匪。但百姓大多像無頭蒼蠅,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便如此默契地圍到府衙前頭,當即就要鬧事。
有人暗中推波助瀾。
謝斂沒讓人靠近當中哭鬧的女子和小孩,避免他們出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女子抱著不滿一歲的小兒,尖銳地哭叫著捶打府衙的門,大聲咒罵著朝廷和曹壽。
他自己上前,
其餘人紛紛安靜下來。
「孩子面色發青,哭鬧不止。」謝斂離婦人足有五步遠,抬手指了指她懷中的小兒,語氣溫和,「應當是嗆到了,別顧著哭,先看看孩子。」
婦人一愣,哭鬧戛然而止。
她低下頭,看到懷中面色青紫的孩子,面色大變。
謝斂抬眸,示意衙役制住婦人。
然而衙役們還沒動作,婦人便陡然發瘋,抱起身體逐漸僵硬的孩子,猛地朝著謝斂撲過去。
蠻牛般撞上謝斂,攥緊了謝斂的手。
她將匕首翻轉,對準了自己,一刀捅入自己的心口。
哀嚎聲尖銳,「我的命給你……大人!求求您別催賦稅了……家中都逼我賣了我兒,才能留住家中的一畝田……求求您,那我的性命,求您對我兒高抬貴手吧!」
鮮血濺在府衙年久發黑的大門上。
所有人一片譁然,騷動陡然間爆發,沖向了謝斂。
衙役衝上前來,攔住暴起的百姓。
府衙的門卻被驟然推開,青衣女郎背著不大的藥箱,面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有些害怕。
因為太過突然,眾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女郎十分美麗,且氣質出塵,乍一看倒像是戲社裡扮的神女觀音。而她腰間的藥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