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華叔見他半個身子掛在車外,慌張地叫喚:「小祖宗,你可快坐好!摔了我可擔待不起,老爺非拆了我這身老骨頭。」
「您硬朗著,他拆不動。」李香庭坐回來。
「少爺真會說笑,我這老骨頭,不行嘍。」
遠處,一個報童甩著報紙穿梭於人群之中,喊著號外:「日本中佐東野次郎在哈爾濱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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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忽然急剎。
李香庭差點兒撞到頭,往前看過去,是一個背著小孩乞討的婦人,擋在了車頭。
司機頭伸出窗破口大罵,邊鳴笛邊攆人速速離開。
「誒,別罵。」未待華叔阻攔,李香庭已經落了地,掏出些法幣給婦人,「小心過馬路,車馬無眼,注意安全。」
婦人一臉敦厚,不知如何感謝,就要給他跪下。李香庭趕緊拖住她,拉上來:「別,我可受不起。」
「謝謝,謝謝大善人。」
李香庭看向她背上髒兮兮的小孩,瘦得可憐:「不客氣,去買些吃的吧。」
話音剛落,一群乞丐衝上來,老老小小將他圍了個嚴實,一口一個「菩薩」、「賞點吧」。
華叔拿起一根棍子下車,邊敲地面邊讓他們滾開。
市井之民豈敢碰權貴,瞬間,人全散開了。
李香庭手還在口袋裡,握著錢,沒來得及給,見人都被趕走,只能空空抽出:「他們沒惡意。」
「我的少爺,現在世道亂,這種地方不能露富,真要硬搶,錢沒了是小,傷到一丁半點,受罪的還是自個兒。」
回到車上,繼續往租界去。
穿著打扮精緻時髦的男男女女越來越多,黃包車匆匆跑過,帶走陣陣悅耳的清鈴。
真熱鬧,李香庭忽然不想這麼早回去了。
等車開到人多的地方,慢下來,他忽然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華叔嚇得連伸手,十寸之臂又哪能抓住一心逃離的人:「二少爺!你上哪去?」
李香庭邊倒退邊說:「華叔,幫我把畫送上閣樓,跟家裡說一聲,我逛會就回。」
「你回來!」華叔朝司機罵道:「還不快停!」
車子停下,人下了地。
卻哪還有李香庭的影子。
華叔氣得大拍腿:「還這麼貪玩!回去指定有你好受的。」
……
大街小巷竄個遍,李香庭飽了眼,又去家小酒館喝兩杯。
一身打扮惹人嫌,唯有賣酒的女郎見這小子生得俊俏,上來搭話。從煙花柳巷說到茶樓酒肆,歌女舞姬談到學堂名師。
正聊著男女佳話,瞥見華叔找來的身影。
「壞了,有人抓我來了,下回再聊。」李香庭蹲下身,貓著腰躲,從窗戶翻了出去。
「少爺!」華叔見著人,緊跟上去,老胳膊老腿,趴在窗臺半晌爬不上去,惹得身後的賣酒女笑聲連連。
華叔回頭怒斥:「你再笑!」
女郎掩了嘴,把戲謔悶進喉嚨,見那老頭繞到門口追出去,倚到窗邊沖大街喊:「臭小子快逃,小心被逮住打屁股哦。」
闊別多年,李香庭早已不識路,大街小巷地亂跑,見一家戲院,想進去躲躲。
剛到門口,他被兩個黑衣男子攔住,其中一人大聲呵斥:「幹什麼的?」
還未待他回答,另一人舉起槍:「別處討飯去,趕緊滾!」
「……」有這麼寒酸嗎?
「二少爺——別跑了!」是華叔的聲音。
李香庭怕此景嚇著他,來不及解釋,立馬回頭拉人走開:「好好好,走吧。」
華叔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