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親自遞話筒,他點頭稱謝,試了試音,然後對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的某女生正色說:「看什麼?還看,眼珠子掉下來了。」
言畢,鬨笑滿堂。
楚嘉越的聲音很好聽,語速不快不慢,口齒清晰,是以滿廳的人都能聽清。
他說:「你們想聽什麼?若要我隨意,那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有人在下面不懷好意地說:「今天只談風月,不談公事啊。」
楚嘉越說:「你們想聽什麼風月?」
「前輩有女朋友沒?」
此問題深得人心,大家屏息靜氣,翹首以盼。
在一雙雙狼眼的注視下,楚嘉越笑了笑:「我不告訴你們。」
噓聲一片。
那天,他講了在巴黎和東京求學的經歷,生活日常,畢業後參加翻譯組實習,第一次同聲翻譯,第一次賺到外快,做過三秘,隨行領匯出訪國外等等。
這個年輕人確實長得好看,高高瘦瘦,近看遠看都很英俊。彎彎的眉不那麼凌厲,但是面板白地透明,以至氣質有些婉約清冷,微微笑,穿著白色的襯衫和淺灰色的毛線衣,說到興起時,撩一下發梢,不動聲色,很安靜很自在的模樣。
沈清石出來的時候,很久都沒有說話。
楊子欣在那兒感慨:「同是爹生父母養的,怎麼就差那麼大。有對高官父母,少奮鬥三十年。這麼年輕就是縣處級幹部了?」
說了半響沒人搭話,楊子欣回頭,沈清石看著前方發著呆。她碰一下她的胳膊:「怎麼了?」
她終於回過神:「……沒。」
楊子欣以為她在找蔣明月,啐了口:「小蹄子忒不安生。」
等人漸漸從報告廳離開,走廊裡空了起來。沈清石覺得不能再呆下去了,拉住楊子欣朝外面走:「先出去吧。」
「不等她了?」
「去外面找吧,可能已經出去了。」沈清石說,其實她是沒有這個勇氣再等下去。好巧不巧,蔣明月出來,在後面叫住她。
沈清石只好回頭。
這一看,她的腳步不能動了。蔣明月身後,最後出來的是講座的楚嘉越,幾個領導簇擁著,眾星捧月般。遠遠的,他隔著人流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很淡漠的樣子。外面比裡面冷,他加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襯得面板在陽光下更加白。
他和幾位熟人淡淡說笑著,從側面的拐角處離開。
他一次都沒有看她。
一次都沒有回頭。
也許,他已經不記得她了。
清石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轉頭對蔣明月笑了笑:「你的日語考得怎麼樣?」
蔣明月撥開她,自己往外面走,語氣有點兒不耐:「你也懂這個嗎?」沈清石和她爸爸蔣自成結婚的時候,是一個無業遊民,後來做過營業員,賣過水果,還擺過地攤。在蔣明月眼裡,她是個長得好看但沒什麼文化的「花瓶」,加上是後媽,心裡難免有嫌隙。
楊子欣看她這樣就想「教育教育」她,一路上,沈清石暗暗使眼色,她才忍著沒發作。公交車到了半路,她就憋著氣下車了。
等到下車,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走的路上碰到賣水果的小攤,沈清石說:「買點橘子好不好?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蔣明月皺了皺鼻子,輕哼了聲,指著那攤上擺在籮筐裡的小橘子說:「你自己看看啊,這麼小,又這麼憋。要吃你自己吃啊。」
「那香蕉呢?」她耐著性子說,「你不吃給你爸爸買點吧?」
「要買你就買唄。」她踱步走到一邊,擼下肩包在手裡一下一下地甩了甩。附近這片街區都是老房子,居住的都是很老的住戶,大多相熟。傍晚有不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