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楊不棄眼簾微垂,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就像他告訴徐徒然的那樣,在進入這片香樟林後,他自己的記憶,也確實有所缺失。但事實上,這缺失的一部分中,與徐徒然相關的,並不算太多。
也因此,每當他面對徐徒然時,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想起她帶給自己的驚艷與震驚,想起那些因她而起的複雜心情。
過去的他,甚至還總會因為她的不按牌理出牌而大驚小怪。現在回憶起那些失態,楊不棄自己都覺得好笑。好笑之中,又不免感到深重的悵然。
所有富有人性的表現,現在想來都已恍如隔世。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否算是「人類」,只隱隱意識到,自己或許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事情,大約也只能在記憶中反覆回味,再難有所體會……
恰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楊不棄匆忙回頭——首先印入眼簾的正是徐徒然的身影。
她正朝著自己狂奔而來,一邊跑一邊招手,身後似是跟著不少黑熊。
楊不棄匆匆掃了一眼,見她似是無事,登時鬆了口氣,抬手剛要示意,一根石矛忽然呼嘯而來,險險擦過徐徒然的臉龐,蹭地一聲釘在了他旁邊的香樟樹幹上。
楊不棄:……?
???!
轉眼徐徒然已跑近些許,他終於得以看清跟在徐徒然身後那烏壓壓一片,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
和計劃的一樣,都是黑熊,沒有錯。
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個黑熊數量會比之前預測的多那麼多?為什麼裡面還混著至少五六隻血手套版精英熊??手裡還都帶武器的?!
沒記錯的話行刑場以南根本沒這東西啊,你從哪裡捅出來的??!
楊不棄心念電轉,腦袋裡一時充滿了問號。但現在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那些血手套版精英熊和普通的大黑熊可不同。拋開更加強大的精神震懾力不說,它們可都是帶武器的!能遠端攻擊的!
楊不棄匆忙低頭,險險避開又一根飛馳而來的石矛,再看徐徒然,她人已經衝到了跟前,隨手將手裡拿的石矛分給自己一根,居然還有閒心去拔插在樹上的那根。
「愣著幹嘛?走了啊!」
她本來還想將扔到地上的那根也撿起來,奈何那一根飛得太遠,一眼掃過去都不知掉在了哪裡,只能暫時作罷,轉而催著楊不棄快上車。
楊不棄一臉懵逼地一個倒栽蔥翻進車鬥裡,腦瓜子依然在嗡嗡作響。徐徒然將手中拿著的石矛都跟著扔進車鬥,抽空往後面鋪開一層碎冰,趁著大黑熊們跟保齡球似地開始搖晃,推起車子就走。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楊不棄依舊能感受到熊群所帶來的強大壓力,彷彿含著雨水的厚重烏雲,壓得人連喘息都困難。
楊不棄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開了口:「所以那些熊是怎麼回事?」
「啊?」徐徒然推著車子往辦事處沖,一時沒聽清楚。
「那些,血手套!帶石矛的熊!」要不是手裡各握著一根石矛,楊不棄簡直都要用上手去比劃了,「按理說你招不到它們的啊??」
徐徒然:「啊……」
楊不棄:「?」
「關於這事,其實我也沒想到。」徐徒然眼神略一飄忽,「我當時跑到行刑場門口,想著來都來了,就乾脆自我發揮了一下……」
楊不棄心哐當往下一沉:「你進了行刑場?」
「沒!」徐徒然立刻否認,「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
行刑場是單行道,從中穿行時不能折返。如果她進了行刑場,就得先橫穿一次,再從另一扇門穿回來才行。
這得多耗多少時間?徐徒然才沒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