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名為《青丘》,取自青丘狐族之名,所描繪的是狐狸拜月的場景,曲調靈動、夢幻,又含有幾分魅惑,正是綺雪為今晚挑選的舞曲。
他不擅長舞蹈,這是他唯一會跳的舞,也是因為看靈狐一族跳過太多遍才記住的。
每逢滿月,月華最盛之時,靈狐一族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化為人形對月起舞,這是他們修煉的方式,透過跳舞可以吸收月華,對修煉大有裨益。
《青丘》是他們的傳統曲目,跳的次數也最多,綺雪每個滿月都去圍觀,以兔團的模樣跟著比劃,雖然笨笨的,但只要是對修煉有好處的他都想學,他是一隻勤奮的兔子。
舞曲的動作他早已爛熟於心,為了盡善盡美,昨夜他還聯絡了桑遲,請他指導自己跳舞。
桑遲嘲笑他笨手笨腳,好在還算盡責,陪他練了大半宿。練到最後,綺雪總算滿意了,這才允許桑遲睡覺:“行了,用不著你了。”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好處,等你回來我要看你跳舞。”桑遲說。
綺雪沒理會,將令牌扔到一邊,扭頭就忘掉了自己的承諾,甚至是桑遲這個人。
直到宴會開始之前,綺雪都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凡是能想到的他都做了,可此刻與衛淮相見,他竟毛骨悚然得差點扔了扇子,只想立即從這裡逃出去。
小動物的感知是很敏銳的。
哪怕隔著扇子,看不見衛淮,綺雪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極度危險的氣息。
那是常年殺戮、沾染過無數鮮血的味道,這股血煞之氣太過濃重,彷彿不是活人,而是由屍山血海堆砌而成的血肉怪物,表面披著丰神俊朗的人皮。
綺雪執扇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但他絕不容許自己退縮,只是深吸口氣,就將恐懼壓在心底,緩緩落下檀香扇,露出既清且媚的雙眸。
他的眼眸烏黑,卻溫柔明澈,似藏著盈盈秋水,流淌著醉人的波光。甚至無須對視,只消他柔媚的眼風掃過,便足以使人心搖神蕩。
琵琶聲響,綺雪優雅地舒展開四肢,足尖輕點,手腕微旋,應著拍子“啪”地合上檀香扇。
他驀然抬首,露出清豔的面容,眼神如狐妖般嫵媚,含情脈脈地望向主位上的衛淮。
狐狸拜月,自然要看向月亮,綺雪跳舞時,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衛淮身上,既仰慕又深情,彷彿坐在那裡的就是他的明月、他的神祗。
綺雪露出真容的剎那,幾乎所有人都看得痴了,甚至舞曲也凝滯了片刻,樂師受他的美貌蠱惑,忘記了演奏。
他們無法想象衛淮此時是何等感受,只是他們自己,單是被綺雪掃過一眼,就被媚得從頭酥到了腳。
偏偏腦子裡又是輕飄飄、暈乎乎的,好似喝了迷魂湯,魂都被勾了半條去,牢牢攥在綺雪手裡,剩下的半條也只知將眼神黏在綺雪身上。
琵琶聲斷斷續續地接上,彈到最纏綿旖旎處,綺雪屈膝跪坐,仰望衛淮,將檀香扇平展,輕柔地上下搖動
,似是蠱惑,似是引誘,彷彿要將明月誘惑得從天上墜下來。
當真有年輕的官員被勾了魂,渾然忘我地起身,又被同僚揪了回去。
衛淮不動,也不說話,但他的的確確凝視著綺雪,不曾移開目光。
綺雪眉眼彎彎,輕吻扇面,輕靈地起身向上首走去,卻在離衛淮還有幾步之遙時,又飄然遠去,紗衣的下襬飄揚起來,似美麗的青蓮綻放。
他如若真正的月下狐,靈慧而狡捷,穿梭在宴席之間。
被他勾魂奪魄的人妄想勾住他的衣襬,向他伸手,被他靈活地躲過,只留下魅人的香氣。
未受他蠱惑的人頭顱低垂,他卻輕佻地用扇子勾起對方的下頜,一定要得到他們的迷戀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