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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周自省還是匯商農村合作信用社社長,魏賢勇是九江鋼鐵的採購主任,魏賢勇想透過匯商衝一筆賬,操作略微欠妥,周自省拒絕了。
那是一個夏天,周默打翻開水瓶意外燙傷。
唐漾說到這一段,周默一點一點斂住臉上的神色。
唐漾接著道:“小鎮醫療條件不好,周行連夜把你送到縣城。”
“二十年前醫院還不太規範,加急手術要兩千塊,那時你嬸嬸才做完流產手術沒多久,周行一個月工資兩百塊。”
周自省焦頭爛額之際,魏賢勇送來了一張治燒傷名醫的名片、一籃雞蛋,還有兩千塊現金。
周自省知道自己不能收,不該收。可他給同事們打了電話,大家手裡積蓄都不多,周自省動了心:“名片算我欠您的人情,錢我會慢慢還給您。”
“要麼不收,要麼不還。”魏賢勇給的選擇很明確。
當時是在醫院走廊上,前面還排著好些急診病人,阿默那麼小,蜷在病床上疼得嗷嗷叫。
周自省知道自己等等,等一兩天肯定會湊到錢,可夜色下,阿默那麼疼,一聲聲喚他“省叔”,疼得直哆嗦……
錯了第一步,便沒有回頭路。
周默不是安分的性子,十來歲也會上房揭瓦、下河摸魚,他摔斷過腿,也得過急性闌尾炎。周默進醫院的次數很多,多到這次燙傷在周默記憶裡,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周自省刪監控是事實,待周默好也是事實。
“姍姍出事後他想過送你們出國,拉下臉聯絡了他一個老朋友,”唐漾眼睛脹脹的,不知如何表達,“就……有些遺憾。”
周自省直到閉眼,臉都朝著病房門口。
而周默,從始至終沒給過周自省解釋的機會,一句話的時間都沒給過。
周自省對不起姍姍,周默承了養育之恩卻沒能盡到送終之孝。
周默想,當時姍姍本來就要出國,他也有出國的規劃。如果之後甘一鳴沒有找到姍姍鬧,如果沒有魏長秋那一處……沒有如果。
“是挺遺憾。”周默拉了拉唇角。
無關乎原諒,只是釋懷。
一切塵埃落定後的釋懷。
唐漾看到周默笑,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整個事情,明明甘一鳴和魏長秋才是罪魁禍首,為什麼受懲罰最重的是姍姍和周行。
唐漾輕撫肚子:“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聲音沙沙的。
“在監獄裡多看看書,出來後到處走走吧,姍姍還沒有出過國,”說後一句時,周默聲音變得很溫柔,他垂眼看向唐漾的肚子,又看向唐漾和蔣時延相扣的手,“很遺憾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三個人都沉默了。
細雨如牛毛,在周默牢服外的西裝肩頭浸出一層深色。
唐漾眼裡泛著淚花,很想抱抱周默,可她作為異性顯得不妥當,現場也有記者。
蔣時延懂唐漾每個眼神的意思,他走過去,代替唐漾,動作輕緩地抱周默一下。
“節哀,”蔣時延手拍周默的背,停一瞬,再輕拍,“節哀。”
第一聲為周默愛人,第二聲為周自省。
周默闔眸,微微頷首,目光搜尋周嬸嬸。
蔣時延把手裡的傘遞到周默手中,和唐漾離開。
雨落在頭髮上,像童謠裡的白砂糖。
蔣時延解開西裝紐扣,把漾漾籠在懷裡走。
“我是不是很殘忍。”唐漾停下腳步,忽然問。
好像不說這些,讓周默恨著周自省,周默會好過一些。
“這樣對周自省不公平。”蔣時延也停住腳步,回身輕輕拭掉唐漾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