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八百萬。
朋友半個月沒有音訊,民工開始鬧事,但黎媽媽和黎爸爸不知道朋友是跑了還是真的遇到了困難,只能一邊焦頭爛額一邊沉默,像被安雅揪辮子的小孩。
他們提過給安雅一筆錢讓安雅先撤,安雅一個眼神,他們再不敢說話。
再然後,民工開始在家門口放蛇和一麻袋蜘蛛,卸黎爸爸的車胎,朝牆上扔臭雞蛋。
也是安雅,面不改色叉著蛇的七寸告訴民工說不能動手,動了手理就在他們身上。
那天晚上,多年老友給黎爸爸打了個電話,哭得聲淚俱下:“嗯,在澳門,全輸完了,老黎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一家老小,我房子車表全部抵了,只剩這條命,你和嫂子把我這條賤命拿去吧,老黎我對不住,真的對不住……”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半小時後,黎爸爸對電話道:“我朝你卡上轉了一千,一碗麵三塊,一天三碗麵,一個月三百,三個月一千。”
對方哽咽著說不出話。
黎爸爸說:“謝謝當年上學時你家對我的好……算算都快二十年了,”黎爸爸紅著眼眶,慢道,“就當,沒認識過吧。”
對方還想說什麼,黎爸爸忽地掛了電話,長長嘆氣,黎媽媽手安撫性地覆上黎爸爸手背。
安雅對待惡人從來都是不留餘地,到什麼程度呢?
幾小時前,安雅聽到黎爸爸母親打電話說孫子生病了找黎爸爸要錢,她內心毫無波瀾,聽到黎爸爸父親說追債的堵到了老家門口敲玻璃嚇得小孩睡不著覺,她毫無波瀾。
但這個時刻,在黎爸爸掛完老友電話這個時刻,她摘下監聽耳機,前所未有的安靜。
第二天,黎家夫婦去到工地上,工人們沸騰的憤怒讓黎家夫婦寸步難行。
黎媽媽說:“錢的事我和老黎會盡快想辦法,賣車也好,賣房也好,都會湊出來,不會讓大家拿不到錢就回家過年。”
打碎牙朝肚子裡咽,沒有其他。
只是黎媽媽和黎爸爸都沒想到,在朋友們撤資的撤資,退項的退項時,安雅給黎媽媽打了個電話,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
黎媽媽和黎爸爸自認只是包專案帶工人的,要文化沒文化,要學識沒學識。
而安雅是陶家長媳,是半個南方系掌舵人,她和陶行川百科上的介紹長得讓人看不到底。
黎媽媽都覺得說安雅能因為民工鬧事兒注意到自己算自己和老黎高攀了。
但有時候,緣分就是很奇妙。
安雅想給黎家夫婦做一頓飯,結果炒番茄雞蛋的時候燒了廚房。
陶行川一邊檢查太太有沒有受傷,一邊給黎家夫婦說著抱歉,然後他找人清理狼藉,又重新做,直到晚上快十點,四人才坐到飯桌上。
黎媽媽和黎爸爸有些拘謹。
安雅勾著紅酒杯起身:“很抱歉之前有些誤會……”
黎媽媽和黎爸爸受寵若驚。
後來,安雅和陶行川給黎家父母拿了一筆錢,在黎家父母跪下之前,安雅和陶行川把人扶了起來。
再後來,黎家父母單飛、拿地皮、起高樓,沒有人知道他們和陶行川夫婦的親密,只有節假日或者風裡雨裡,陶行川和安雅夫婦撐傘走在他們身旁,一次兩次三次把他們從烏雲壓頂的巨浪尖上接回家裡。
陶行川好酒,黎爸爸也好酒。黎爸爸喜歡藉著醉意給陶行川說自己早年做白酒採購走街串巷撈的第一桶金,陶爸爸會說家門森嚴其實自己有點叛逆。
安雅喜花,黎媽媽每次來都會帶花,黎媽媽喜歡聽安雅說科威特的小孩在夕陽下跳舞,安雅喜歡黎媽媽身上爽利的生活氣。
每次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