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到了二次爆炸那一瞬間,但大家都抱著一絲僥倖當救命稻草,大哥大嫂給南方系那麼多筆桿子撐腰開道,大哥大嫂在他們心中該是什麼位置,如果訃告在這種時候發出來,”陶二嬸抹了一把眼淚,“如果在這種時候發出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受得住。南方系是大哥大嫂拼盡心血起的高樓,現在大哥大嫂人已經沒了,爸您忍心看著南方系瞬間崩盤嗎。”
陶老爺子手下的柺杖顫得厲害。
“爸,”陶二嬸哀求,“如果大哥大嫂還在,你還可以做決定,他們也一定希望……”
陶二嬸哽住。
“爸,”一直沒說話的陶二叔眼睛通紅地盯著牆角,“就七天,就七天好不好。”
用七天失蹤換時局緩和。
用七天失蹤換人心安定。
假設陶行川和安雅沒出事,不管事情再難,大家都相信,南方系會給出一個真相。
假設陶行川和安雅沒出事,不管原因再多,大家都願意等,起因給結局的一個交代。
沙發上,陶思眠小小的身體蜷得更緊一些。
隔間裡,陶老爺子身體搖搖晃晃,折射在柺杖龍眼上的燈光亮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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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洲從來沒想過黎媽媽會在一大早因為一則新聞給自己打電話。
他剛和自家小姑娘通話不久,語氣頗為輕快:“用股權做海外抵押算正常操作,南方影視投的幾個大製作都涼了,新媒體流量卡著上不去,紙媒也沒什麼圈點的地方,整個南方系這段時間都有點難熬,如果你和爸想在傳媒這塊試試水,可以提前開這個季度的董事會。”
黎媽媽喃喃:“陶行渝,梁素。”
“啊?”黎嘉洲楞了一瞬,心裡隱隱生出些什麼預感。
黎媽媽默了片刻,聲音輕輕道:“陶行渝和梁素是七七的二叔二嬸,七七是你陶行川叔叔和安雅阿姨的女兒。”
黎媽媽說:“七七就是陶思眠,慎思的思,安眠的眠。”
黎嘉洲嘴唇動了動,他想說自己有猜過,卻發不出一點響動。
黎媽媽似是笑了一下,每個字眼都是溫柔的。
黎媽媽說:“我昨晚夢到你安雅阿姨一家人了,夢到了你陶叔叔,夢到了七七,夢到他們真的像約好一樣暑假來我們家玩,你帶七七去買棉花糖,你安雅阿姨誇你個子高了,模樣也好看,我說七七更乖,大眼睛小酒窩笑起來甜得和什麼一樣。”
“我夢到你和七七走在前面,七七踩你的腳,你踩七七的腳,你倆眼看要打起來,七七沒看路跨空了一步臺階,你下意識抱住了她。”
“然後我笑著想給你安雅阿姨和陶叔叔說你倆小調皮,結果一扭頭,你安雅阿姨和陶叔叔不見了,我趕緊回頭看前面,七七也不見了。”
“我立馬慌了,大喊你爸爸去找你安雅阿姨和陶叔叔,結果你爸爸像聽不見一樣,我大喊你名字想讓你去找,一扭頭,你也不見了。”
“我從夢裡驚醒,才想起你和七七……好像都還沒見過。”
這是黎嘉洲第一次聽黎媽媽給自己說過去的事,給自己說關於陶叔叔和安雅阿姨的所有細節。
黎家夫婦和安雅夫婦認識是因為一場農民工鬧事,最初的最初,安雅以為黎家夫婦吞了農民工工資,派了三個小組寸步不離地守在黎家門口想要一個說法。
那是在夏天,蟬鳴叫出一層汗溼的暑熱。
黎媽媽和黎爸爸吃飯的時候可以在門口看到一張臉,出門倒垃圾可以看到一張臉,就連半夜睡醒都能窗戶上看到了一張臉。
黎媽媽笑:“我和你爸那時候看到安雅就和看到瘟神一樣。”
因為當時管著款項的不是他們,是他們相識多年的一個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