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她身後的大月忽然驚呼一聲。
聲音戛然而止的當頭池虞驚疑回首。
還沒待她看清車廂裡發生了什麼,一個帕子就朝著她飛快捂來,她在嗅到那濃鬱刺鼻氣息的瞬間下意識屏住呼吸。
霍驚弦忍不住屏息。
藥味隨著熱氣升騰而起,瀰漫而開的都是苦澀的味道,還沒入口彷彿已經在舌頭上走了一遭,一直苦到心裡。
他端著碗,皺著眉。
如臨大敵。
馮錚立在一旁正對他稟告此次出兵後各方的異動。
不論白狄是否與裘城有勾結,但是他們確實早有準備不假。
這一次,幸虧馮錚這隊有雪煞空中示警,方能及時改變策略,才免遭滅頂之災,不過也損傷了好幾十人。
「世子,以後萬不可再如此冒險了,您是乾北軍的主心骨。」馮錚知道他出事的時候,恨不得以身代過。
霍驚弦忽然揚起頭,將藥汁飲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他四肢百骸,彷彿整個人都泡在苦水之中,他舔了舔唇。
「乾北軍不是缺一不可,缺了誰,你們都要能自行頂上。」他轉眼凝視著馮錚,「若少一個將軍,下面計程車卒連劍都不會拿了,那他們還有何用?」
「世子……」馮錚忍不住上前一步,眉頭深蹙。
「馮錚,還記得乾北軍當初是怎麼節節敗退,是怎麼把大周的土地寸寸退讓的嗎?」霍驚弦指尖敲在陶碗上,發出噸悶的聲音。
馮錚覺得那聲音彷彿就是鋼刀砍在了盔甲上的奪命聲,讓他遍體生寒。
定北王身殉前線的訊息一經傳回,乾北軍就像是狂浪卷過的沙堡,剎那間就分崩離析,快到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包括一直視乾北軍為不敗之軍的大周百姓。
英雄謝幕,傳奇隕落。
所有人都看到了乾北軍的弱點,如此明顯。
也如此引人忌憚。
乾北軍是霍家的軍,無論燕都派去多少將領,始終無法壓折它的脊樑,收服它的利爪尖牙。
最後這支軍隊才不得已又回到霍驚弦手裡。
「乾北軍本就不是我老爹一人的乾北軍,將來也不會是我一人的乾北軍。」
馮錚半響都說不出話。
霍驚弦接手乾北軍後,大刀闊斧的改變整軍的結構,打破從他祖父手下就延續下來的制度,由整到細,由首至尾。
他要整個乾北軍武裝到細枝末節上。
沒有主將,副將頂上。
沒有副將,參將頂上。
哪怕最後只剩幾人,依舊由最高階別的人統領全域性。
所以他註定不會坐於帳中,留守後方。
他要自己化作那最利的刀,刺向敵人命脈。
他的敵人、包括燕都裡那些想要滲透進來的人時至今日都還沒明白,乾北軍如今的鐵桶狀態並不是因為霍驚弦一人。
霍驚弦目光忽然落在角落。
那兒多出了一個新的箱籠,裡面放著些女兒家的東西,各種花膏玉露香,走近就能聞到一股奢靡的味道。
香甜無比,柔軟繾綣。
有著與他格格不入的氣場,卻堂而皇之霸佔他地盤的一角。
就像它的主人,毫無自知地硬闖入他的世界。
霍驚弦在銅柱燭臺下張開自己的左手,掌心粗糲的繭覆上了掌紋。
有一道刀傷橫劈在他兩條掌紋上,他的命線就這麼戛然而止。
霍驚弦想到了另一事。
「你可知道池尚書原夫人是何人?」
馮錚也從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裡掙脫而出,她略一沉思,「好像有些印象,池尚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