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的阻力很大,很快兩人的腿都跟墜了千斤一樣沉重。
每提起一下,就好像是在泥潭裡拔出一腳的老泥,步步艱難。
「跑、跑就對了!」池虞給自己打氣。
東邊的旭日高升,萬丈金芒揮灑而下。
雪地折射著金光,像是灑落一地黃金。
池虞跑得眼冒金星,拉著柳秀靈的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鬆開了。
大概是因為已經被凍到沒有了知覺,等她發現的時候,竟已經看不見柳秀靈的身影。
她四周梭巡,完全不知道是在何處與她分開。
回首之際,看見遠處有東西在雪地線上跳躍,像是一個個扭曲的樹幹,張牙舞爪地朝著她奔來。
那些不是北狄人就是流民。
被哪一個追上對她而言,都沒什麼好下場。
池虞在原地停頓片刻,提起一口氣就轉身繼續往前跑。
又艱難地爬過一個坡道,站在丘頂之上急促地喘息。
肺腑裡好像被一把火燒著,嗓子眼裡都冒著火星,她彎腰拾起一捧雪塞進嘴裡,想要潤濕乾澀的喉嚨。
一聲長嘯響徹雲霄,一隻猛禽不知道從哪裡飛來,在天上舒展著寬大的翅膀往下滑翔。
池虞抬起頭,海東青已經從拇指小變成一隻大狗那麼大,展開的雙翅似乎能影響地面的風流,颳起地面的浮雪,像一個小型的風暴。
池虞被飛揚起的冰晶吹迷了眼,剛伸手要揉的時候,左腳邊上的雪忽然一塌,她身子一個不穩就滾了下去。
不得不說,雖然滾得不知東南西北,但是這個下坡的速度比起她跑還是要快上許多。
而且省力。
池虞暈乎乎地想,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想到這招?
就是,不太雅觀罷了。
所幸這兒沒有人能看見她在雪的裡『盡情』地翻滾,也不用考慮丟臉的事兒了。
池虞並沒有料到,此刻不遠處有幾十人正面朝著她滾下的山坡,安靜地佇立。
霍驚弦抬起手等待著雪煞降落,卻先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從雪坡上滾了下來。
起初他以為是滑落的雪,然後他又依稀看見了瘦長類似胳膊、腿一樣的東西。
是一個人。
撻雷舉起鞭子指著前方,「將軍,有人耶!這個季節野豬都冬眠了,怎麼還會有普通人在野地遊蕩,不會是北狄的奸細吧?」
在霍驚弦另一側的一個漢子大笑出聲,撫掌道:「哪有這麼笨的奸細,我打賭,這種奸細肯定在我們世子手上活不過一天!」
霍驚弦牽著唇,微微笑了一下。
他邊撫摸著雪煞的腦袋,邊說道:「說不定是迷路的人,你們誰去帶他過來。」
「嘿!我去我去!」撻雷積極地拍馬而出,然而轉了一圈卻沒有把人帶回來。
只見他在那個慢騰騰從雪堆裡坐起來的身影前猛一拉韁繩,見了鬼一樣立即調轉馬頭瘋了一樣沖了回來,那速度好像後面有一百隻野狼在追著咬他馬屁股。
驚慌失措渾然不像剛剛笑嘻嘻出去看熱鬧的模樣。
眾人不由好奇,個個伸長了脖子朝前看。
「將、將軍還是你自己去看吧!」撻雷抹了一把臉,然後緊緊閉上嘴,好像說多了話容易得罪人一樣。
霍驚弦還沒來得及問,那邊的人已經抖了抖身上的雪,顛顛地自己跑過來。
「霍驚弦!——」
聲音清脆響亮,分外耳熟。
霍驚弦下意識手一收,扔下雪煞、翻身下馬。
他往前才走了幾步,剛看清那張熟悉的臉,然後就被撞地倒退一步。
「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