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傳來的疼痛減緩,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張臉小巧精緻,眉宇因為吃痛也微顰,眼神乾淨像雨洗過的天空,裡面倒映著他的眼睛,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變了。
有些玩味,還有些欣賞。
「沒錯,我從地獄裡爬出來,勢必屠光看守地獄的惡鬼。」他微微低下頭,盯著她,「小姑娘,天地將要輪轉,該換你們下地獄了。」
池虞眼神倏然凝住。
她感覺遍體生寒,手腳末端的血液一寸寸涼透。
「不過,我欣賞你。」男人鬆開手,走到她身旁像她一樣靠著背後的氈毯坐下,「我叫卓爾,你的名字?」
池虞感受到了力量的懸殊,此刻也不得不認命,對他有問有答:「……金鱗」
卓爾轉頭,碧綠的眼眸像是上好的翡翠石,又像是一種妖冶的獸眼,野心勃勃,「等我休息好了,我帶你走。」
我帶你走,不是跟我走。
他不給選擇,也毋需別人選擇。
強取豪奪,就像他們對大周的土地那樣。
池虞心緒不停的翻騰,旁邊的人卻真是毫無顧忌地睡著了,睡前怕她跑還一把拽住她的腰帶上垂下的一截。
略沉的呼吸聲傳來,池虞緊繃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她摸到了腰後面的刀,當初帶上它的時候,只考慮是給自己這身衣服增色的裝飾,可是沒想到卻真得要派上用場。
刀一寸寸慢慢被她抽出,她很小心不讓刀刃滑過刀鞘發出一丁點聲音。
殺人?
她連雞都沒殺過,她如何敢。
可是這個人,是乾北軍的敵人……
是對大周虎視眈眈,企圖把戰火燒在每一個大周人屋前,讓大周人從此活在水深火熱當中的敵人。
池虞的心臟劇烈跳動,緊張之下她幾乎頻繁地吞嚥口水。
她心裡無比清楚,如果她失手了,這個男人空手就能掐死自己。
可是難道什麼也不做等著被他擄走嗎?
池虞又在心裡猛搖頭。
視線逐漸模糊,眼淚氤氳而起。
但是眼下沒人能救她,她只能用力握緊刀柄,希望從這件冰冷的武器上汲取殺人的勇氣。
唰——
卓爾雖然睡著,可是刀落下的時候他眼睛卻倏然睜開。
布匹刺啦一聲裂開,池虞身子往旁邊一滾,眨眼間就與他拉開幾步的距離。
卓爾下意識握緊手中那枚被主人割捨的金鈴,碧眸陰沉掃了過來。
「有人來了!你快走吧!」池虞握著刀,緊張看著他。
卓爾側耳,門外確實傳來了馬蹄響動。
他不慌不忙起身提刀,回頭再看,池虞已經趁機跑到帳子另一側去了。
「池小姐!」
外面有人在喊,聲音隔著還遠。
卓爾瞥了一眼她手裡的刀牽薄唇嗤笑。
那一刀若是砍向他的話,或許他還會高看她一眼。
果然燕都的女人都只是一個好看的擺設罷了。
美色帶來的那一點心動在這時候已經索然無味。
他一向是喜歡像她這般柔美長相的大周女人,可是他的喜歡是源自那種瘋狂想把高高在上的燕都貴女拉下雲端的偏執。
就像他說的,他要天地翻轉,他要成為新的主人。
池虞從他眼裡看出讓她內心雀躍的嫌棄。
然後他果然放棄帶走她,掀開簾子大步而出。
池虞在他身後頓了好一會,聽見外面馬蹄聲起才跑到帳門口,鑽出去就看見遠處騎著馬朝著她跑來的撻雷。
她又轉頭眺望已經朝著北方而去的卓爾。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