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卻甚至算不上人。
她曾看過幾個穿錦帶金的小公子對一個小男孩拳打腳踢。
雜碎、異類、怪種……
一些她從沒有聽過的惡毒詞不斷從那些本該談論詩書禮樂的嘴裡源源不斷吐了出來。
彷彿像一條不斷傾瀉的黑河,漸漸把那個瘦削的身影淹沒。
他或許也是如同撻雷這樣的出身,因為臉上還有著一些大周人的影子,那些便也成了他被攻擊的原因。
他們罵他娘婊子、下賤貨,還說生出這樣的怪物應該先掐死再自殺。
池虞嚇壞了,頭一回她看見有人像一隻流浪狗一樣被摁在泥地裡,那雙冰冷無比眼睛捕捉到她的視線後就再也沒有放開,成了她好長一段時間的夢魘。
「小姐可會嫌棄我?」撻雷忽然問她,放在大手下的腿不由自主抖動了起來,彷彿在轉移某些不想挑明的情緒。
「如若我並非和你相熟可能會有偏見。」池虞老實說,「不過我現在知道,並非凡事都是非黑即白,大周人也並不是人人良善,異族的人也並不是誰都是殺人狂魔。」
撻雷頗為感動,一拍大腿,「可不是!老子當初就是被幾個狗日的世家子給害了,他們家死了一個婢非說是我給害的,他娘咧,我連他家門往哪邊開都不知道,要不是當時霍大帥經過,我早就人頭落地。」
「大帥說帶我去掙一個軍功,以後也不會有人不把我當人看了。」撻雷大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大帥是一個好人,從沒有因為我的身份對我有不信任,軍中有人說閒話,還給大帥打了板子。」
池虞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用筆在硯臺裡舔了舔墨,擺出一個要落筆的姿勢對他說道:「既然你們這麼久沒見,就說說一些可以讓人期望的事,我想那才是你的桑娘需要的。」
撻雷被她一點醒,往書案的方向傾斜身子道:「這個我會!我同將軍說好了,等這一次打完北狄就接桑娘到邊城來,還有孩子們。」
池虞點了點頭,手腕輕轉。
一行漂亮的簪花小字就躍在紙上。
「還有、還有讓她好好照顧自己,也別再接繡品免得傷著眼睛了,將軍對我們都很好,從沒有剋扣我們的軍餉,送回去的錢她儘管用,給孩子們也都吃好些,虎兒應該也到了讀書的年齡,要是能多讀幾個書、識幾個字,那就比當爹的強了。」
池虞這次再沒嫌棄他的話又臭又長,仔細認真地寫了下來。
剛吹乾了墨,門外傳來馮錚的聲音,他帶來一個讓人又驚又喜的訊息。
「小姐,西丹的格桑塔娜公主找你。」
「世子你找我?」
關律來得時候心還有些忐忑,特別瞟見他家世子手上的那柄木劍已經有了鋒利的刃。
具備了一切傷人害命的要素。
他不想變成靶子,於是自發地在遠處打住了腳,扯起一抹阿嬸阿媽看了都要心軟的笑容。
霍驚弦卻沒抬眼,對著他的方向手指勾了勾,和善地說:「過來點,不是說有話跟我說嗎?」
關律挑起眼,飛快瞟了一下後面的兩個小丫頭,他一看過去,那兩個腦袋就從柱子後消失,溜地飛快。
擺明是她們兩把一口大鍋甩在他身上了。
呔,壞事就讓他出頭。
關律扯起兩邊嘴角,張口就誇道:「世子妃真是吉人有天相,逢凶化吉簡直一流吶!」
霍驚弦終於賞了他一個眼光,卻沒有任何要放過他的意思。
「你跟著王妃那麼久都不知道柳小姐這事?」
關律猛搖頭,大喊冤枉。
這事他的的確確不知情,更不知道柳秀靈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再此之前,他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