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修長的手指輕輕穿過她的髮絲,帕子緊絞她的溼發。
羅紈之看不到身後,只能透過不遠處放置的一面銅鏡看見謝昀的半張臉。
他垂眸給她擦拭,神情認真專注,動作不緊不慢,就連脖子上滑落的水都及時被他吸去,沒有讓水滴順著脖頸流進她的衣領中。
外面的雨聲嘩嘩,四周除了雨打瓦片樹葉的聲音之外變得格外安靜。
羅紈之的心卻更加不安,這時謝昀放下帕子,用手指把她半乾的頭髮理順披在身後。
他忙完一切,才轉到她身前,盯著她的臉問:“為什麼要來?”
羅紈之咬了下唇,誠實道:“想見郎君,所以來,三郎不想我來嗎?”
謝昀頓了下,留意到女郎緊蹙的眉心不自覺朝他露出了委屈之色。
“沒有。”
沒有不想她來。
“那三郎為何不同我說話?”羅紈之乘勝追擊,問到底。
為何?
他兀自心浮氣躁等她大半日,可她不但心安理得出門去見了皇帝、回了羅家,還逛上了街,甚至最後又為了救一個不相干的人讓自己身處險境。
唯獨,要和他劃清界限,拉開距離。
謝昀在那一刻覺得自己昨夜的深思熟慮都是錯誤的,他太過心急把自己的弱點提前袒露出來,而對方根本不想要。
他花了半天的時間調整自己,讓自己接受凡賭必有輸贏雙面,讓一切迴歸正軌也沒什麼不好。
至於羅紈之,她並沒有什麼大錯,他會放走她或許,也可能把她送去母親那兒,反正她似乎更喜歡和他母親待在一塊。
他萬萬沒有想過羅紈之並沒有第一時間檢視聖旨,也沒有想到她又會選擇冒著大雨,連夜過來尋他。
他的心情瞬間又低端躍回了高點。
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起伏全系在了一女郎身上,不為自己所控制時,他的心像是野蠻生長在荒地的雜草,既沒有方向也沒有秩序。
這種狀況很糟糕。
他不想開口。
唯恐一開口會說出更多令自己後悔的話。
羅紈之還在看著他,烏亮的眼睛從期待逐漸變得失望。
謝昀微凝了眸。
他已經“付出”太多,適當地索取些“報酬”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吧。
“過來。”謝昀把她從榻上帶了起來,一路將她拉到書案,讓她坐到書案後的扶手椅上。
他伸手把書案上的黃色卷軸開啟,卷軸被滾木帶動,把襯在裡面的白娟連帶上面的字跡,逐漸展露到人前。
羅紈之眼睛微酸,從剛才相見起,謝昀就對聖旨的事閉口不談,她還以為是他已經反悔了。
謝三郎站在她的右側,手卻緊握她左手的扶臂上,猶如將她半圈在懷裡。
他低下頭,沉聲問她:“哪兩個字,你看不明白?”
氣息正好拂在了羅紈之的耳廓,猶如星火燎原,瞬間把她的面板點紅。
明知道她是隨口說來當藉口的!
“就是……”羅紈之的纖指從寬袖中滑出,在從白娟右行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一直溜到左邊,最後在“欽此”兩字上點了點,故意道:“這個。”
謝三郎呼吸一緩,幽深的眸子盯住現在還在使壞的女郎。
羅紈之絲毫不懼地仰頭看他,她眼睛含笑,忽而抬膝起身,輕柔地吻住他的唇。
這一吻如清風無痕,若非謝昀眼睜睜看著她,幾乎要感受不到。
可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她及時退了回去,兩隻眼睛眨呀眨瞧著他,似乎還在試探他,並且保留了她可進可退的餘地。
謝昀抿了下唇瓣上還溼潤的痕跡,驀然抬起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