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碩按住要起身的李香庭:“你先別動。”
一動間扯到傷口,疼痛瞬間蔓延,躺太久,他有些頭暈,眼前黑了幾秒,還未緩過來,便問:“他們呢?”
“都回去了,放心吧,沒有人受傷。”
怎麼可能?
那幫禽獸哪能就這?麼算了,即便沒有證據,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李香庭見吳碩目光躲閃,要?去倒水,攥住他的袖子:“說清楚。”
吳碩坐回來,皺起眉,不敢直視他的雙眸:“酒井渡帶小村介子來了。”
提到此人,李香庭已能猜到七八分,追問:“然後呢?”
“燈一師父同意用彩塑把我們換了出來,一座彩塑換一個人,擬檔案,寫了自願贈予,為……中日文化交流。”
李香庭心數一番:“六座?”
“六座,加大雄寶殿西邊的壁畫。”
“不是隻?有六個人?”
“紅梅姐懷孕了,算兩個。”
李香庭僵了片刻,要?起身?。
吳碩攔住他:“你別起來,你得好?好?養傷。”語落,眼淚譁得掉下來,一連串落在他的被子上,“都怪我太沖動,如果?我沒有撲向那個日本兵,他就不會死,就不用殺了另一個,王朝一也不會死,還有修復這?麼長時間的彩塑和壁畫,好?不容易才——”他用力地甩自己巴掌,“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李香庭拉住他的手:“已經發生了,別打了。”
吳碩憤恨地跪坐在地上,頭深深低下:“老師,對不起,你總說我做事?不顧後果?,我沒想到……沒想到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他哽咽了,“是我害了你們,和寺院。”
溼冷的病房只?餘他低沉的抽泣聲。
李香庭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平復下心情,才挪開目光,看向自責的學生,手落在他肩上:“吳碩,別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你也是好?心,說到底,錯的還是日寇,就算沒有這?件事?,他們一定也會找其他理由來掠奪。”
吳碩抬頭,滿面熱淚。
“我知道王朝一的犧牲對你打擊很大,我也……”他倒吸一口氣,壓住心底不斷湧出的悲慟,“逝者已逝,失去的也無力挽回,我們得守護好?剩下的,在日寇進行下一步動作之?前自己人不能先倒下,振作起來,好?嗎?”
“嗯!”吳碩點頭,擦去眼淚,“老師,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給?我倒杯水吧。”
吳碩趕緊去倒上熱水,放到視窗涼了會,端回來,扶李香庭坐起來:“慢點。”
雖無生命危險,但這?傷口著?實疼得厲害,一牽動,痛得半邊身?體忍不住微顫,李香庭緊咬牙關,怕吳碩擔心,不吭一聲。
溫熱的水喝下去,嗓子舒服多了,李香庭握住杯子取暖,繼而問他:“我的馬呢?”
吳碩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馬?”
“宗林啊。”
“宗林不是一直被拴在樹林嗎?”
“是它送我過來的。”
“那我不清楚。”
“你幫我去找找,我怕它落在日本人手裡。”
“好?。”吳碩將他身?體兩側的被子壓緊實點,“那我去了,再給?你買點吃的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