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在這裡,奶奶不僅腿好了,其他毛病也全好了。」鄭老太太得意地笑,笑聲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奶奶享福著呢, 你媽媽天天在跟前伺候我。」
浩子身邊蹲著的虛影瞬間膨脹, 匯聚成一團濃稠的黑霧,朝著聲音來源處炸去。
周遲迅疾丟擲戒尺,戒尺在浩子腦袋上空掃過, 盤旋著回到周遲手裡。
浩子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再來迴轉動,呼吸綿長起來。
夢境被切斷。
兩團黑霧糾纏在一起。
「你死三年都沒有投胎,是因為不配做人吧, 自殺的人都是要下地獄的。」鄭老太太的聲音尖刻,「做了三年的鬼,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不還是被我壓一頭。」
浩子媽媽聲音悽厲:「我自殺是因為什麼?啊?!!」
浩子奶奶:「你自己心量小想不開怪誰。」
「我我我跟你拼了!」
周遲用戒尺點了下引魂燈, 一團黑氣瞬即被吸附進去。
「你把她放出來,我要吞了她!」浩子媽媽怒吼道。
周遲淡聲:「你早已不能再提任何要求。」
「我不甘心。」空氣中的黑氣漸漸幻化成一個虛影,恨恨道,「人怎麼可以這麼噁心,她死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我把她弄死反倒是成全了她,她活著的時候日日夜夜受病痛的折磨,死了反而是個解脫哈哈哈哈,她再投胎為人又是清清白白一生。」
「不會。」周遲說,「她不能投胎,也不會有來生。」
浩子媽媽似有不解。
「這是你我之間最後的一個交易。你把她的魂魄交給我,我給浩子織一個你想要的夢。」周遲說,「你的時間不多了,儘早做決定,要給他織什麼夢。」
浩子媽媽沉默不語。
咚咚咚——
莫姨拿著竹竿敲門。
周遲拎著引魂燈走過去開門。
「就她?」莫姨看著引魂燈,一臉看不上的樣子,「太老了。」
周遲:「她是麻將老手。」
「行吧。」莫姨拿著竹竿去挑引魂燈,「我正缺一張麼雞。」
周遲拎著引魂燈偏開竹竿:「抵銷桃小引的足療年卡。」
莫姨簡直想拿竹竿敲爆他的光頭:「抵銷抵銷,不僅抵銷足療卡,還抵銷推背拔罐卡。」
周遲這才把引魂燈串到竹竿上。
莫姨挑著竹竿走開。
周遲回到解夢事務所。
浩子媽媽問:「老太婆怎麼了?」
周遲:「生生世世困在一張麻將牌裡,不能出來也不能投胎。」
浩子媽媽像是解氣地笑了聲。
周遲:「你想好了麼?為浩子織什麼夢?」
「不織了。」浩子媽媽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讓他睡吧。」
她說這話時,沒有看浩子,而是盯著黑暗中的一個虛點。
她偏執地活了半輩子,死後又偏執地留在鄭家三年,此時此刻突然覺得一切毫無意義。
一個人是怎樣的,到死都是這樣,即使是死了也不會更變。
浩子覺得老太婆好,就讓他這樣覺得吧。
而她在浩子心裡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已經不重要了。
她知道,在兒子面前,她一直都瘋的。
因為她是個瘋子,所以她逼瘋了鄭貴和老太婆哈哈哈哈哈。
她無聲地大笑,笑到滿臉淚。
她有一個美好的名字——靜怡。
但是這輩子都沒有靜怡過。
靜怡的老家在一個窮困山區,媽媽去世後,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家庭收入降了一截。爸爸先是停了她的學,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