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清竹閣用膳,卻既未窺知雲鶯心中雀躍也未窺得旁的心聲,趙崇不甚滿意。於是在雲鶯將銀筷與碗碟放在他面前時,他道:“朕同愛妃便吃這些?”
本想裝傻充愣矇混過關的雲鶯:“……”
揭人不揭短。
傾盡身家的人哪有銀子加菜?一起吃豆腐白菜不好嗎?
捕捉心聲卻發現自己被嫌棄,趙崇:“……”
他以手握拳掩唇輕咳一聲,改口道,“吃這些便很好,愛妃坐吧。”
見皇帝不強求加菜,省下銀錢的雲鶯乖巧入座,並且一貫恪守妃嬪本分,體貼提筷幫皇帝夾一筷子白菜:“這清炒白菜味道不錯,清甜爽口,陛下嚐嚐。”
偶爾吃些清淡的食物確也有滋有味。
趙崇同雲鶯吃罷一頓從未有過的樸實飯菜,又忙裡偷閒喝得一盞茶。
本想著倘若雲鶯開口撒嬌訴苦,他便幫她一把,卻直到喝完茶也沒有等來雲鶯對他提這些。
不止不提,她心裡也根本未盤算過這事。
連同顧美人那事,半個字沒有。
趙崇略略沉吟,最終單單說起顧蓁蓁落水那一樁:“顧美人遇害落水那事,朕已經聽說是個小宮女作祟,如今也算還你清白,只此事難免令你受了委屈。”
方才飲下一口茶水的雲鶯微笑擱下茶盞。
她嘴角微彎:“陛下相信臣妾,又賜嬪妾雲錦,嬪妾不委屈。”
趙崇一笑:“愛妃心性豁達,心胸寬廣,朕心甚慰。”
複道自己仍有奏摺要批,不多時便在雲鶯與清竹閣宮人的恭送下離開了。
少傾,御輦出得清竹閣的地界。
趙崇思忖中吩咐夏江:“命人暗中留心著雲婕妤近來用的什麼飯菜,小心謹慎些,別驚擾她。”
“是。”
夏江躬身應下皇帝的話,心下已然明白,雲氏在一眾妃嬪裡,果真不同。
清竹閣廊下。
送走趙崇的雲鶯輕輕打了個哈欠,碧柳和碧梧跟在她身後進去裡間,讓其他小宮人都退下。
“陛下百忙之中仍惦記著來清竹閣看娘子,可見是一直將娘子放在心上的。”碧柳一面幫坐到梳妝檯前的雲鶯取下身上的零星首飾一面笑道。
已是一貫午後小憩的時辰,睏意翻湧,雲鶯人也轉瞬懶怠下來。
聽著碧柳的話,只扯了下嘴角。
碧柳接過碧梧遞來的桃木梳子又幫雲鶯梳起頭,遲疑中問起:“娘子方才……為何不對陛下提起小庫房空虛之事?若娘子願意提,想來陛下會憐惜娘子。”
“讓陛下只憐惜我一個麼?”雲鶯淡淡一笑。
碧梧在這件事上比碧柳想得明白,便說:“娘子為災民捐獻金銀,豈會是為著邀功請賞?”
碧柳一怔,又聽碧梧含笑道:“前些時日宮中的娘娘和娘子們無不捐獻出許多金銀,只怕這些時日和咱們娘子一樣飯食清淡的有不少。”
至此碧柳恍然,歉疚低頭:“是奴婢又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雲鶯只笑:“不必往心裡去。”說罷她起身走向床榻,安然睡午覺去了。
之後一連數日,趙崇忙碌之餘便會聽一聽夏江稟報雲鶯的起居飲食。
卻無不是如那天他在清竹閣所見的清淡飯菜。
趙崇兀自思量過,在得閒去永壽宮向周太后請安時,與周太后提起此事。
周太后堪破趙崇心思但不戳穿。
“雲婕妤入宮時日不長,禮矩上有些許不足也是能夠理解的。”周太后眉目和藹,“但她一片善心,牽掛蜀中與江南西道受災的百姓,理應嘉獎。前些時日不得閒,明日哀家便命人去將她請來。”
“累得母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