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
祁寒川唯有應聲,腳步沉重從房間離開。一扇屏風後,楚景玄仰面躺在臨時鋪就的小榻上,他偏頭看一看虞瑤,閉上眼道:“開始吧。”
“是。”
候在一旁的周太醫走上前。
未及片刻,楚景玄的神思逐漸模糊。
在這種微茫混沌裡,他想起幼時在深宮中那些孤寂苦悶的日子。
母妃早逝的他自幼便被虞太后養在膝下。開蒙之後,父皇駕崩之前,他被虞太后派人盯著懸樑刺股讀書習字,以有出色的表現,博得他父皇的賞識與青眼。
及至七歲那一年。他的父皇駕崩,他被扶上皇位,虞太后對他的期許,自此也變成一無所長、碌碌無能。
那些在宣執殿內偷偷摸摸讀聖賢書的日子似乎離他已經很遠了。
遠得叫人回想不起當時究竟是何種心情。
只朦朧感覺那些年的人與事如籠著一層灰撲撲的陰影。
彷彿是無休無止陰雨綿綿的天,永遠潮溼、慘淡、幽暗、晦澀。
而那種日子又是從什麼時候結束的?
楚景玄想著,腦海中浮現一道穿著綠羅裙的嬌小身影,怯怯躲在樹後,紅著眼睛小心翼翼探出小腦袋,卻在他伸出手去時,也朝他遞過手來。
如今回憶起當年舊事,細細咂摸,方知那是他今生歡愉之始,也是他少有發自內心的快樂。
在那些他念她想她的日夜裡,她也一樣念著他想著他。
她心裡也是有過他的。
真好。
往昔記憶洶湧到最後,定格在那個紅光浮動、喜氣洋洋的大婚之夜。紅蓋頭掀開,鳳冠霞帔的小娘子羞赧抬頭看他,粉面花顏,朱唇若丹,往日一雙明燦的眸子含羞帶怯,眼底映出他的模樣。
那樣好的一個人,照亮過他的孤寂歲月。
他該知足了。
楚景玄心平氣和想著,漸漸被一陣疲乏拖入沉睡之中。
……
虞瑤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最初是小時候,孃親坐在花木扶疏的庭院裡,笑意溫柔看她盪鞦韆。也在她玩累以後將她抱到膝上,喂她喝水,也喂她吃點心,笑著點一點她的鼻子,拿軟帕動作輕柔擦去她嘴角的糕點碎屑。
可孃親終究離她而去。
她跪在那口漆黑的棺木前哭得很久很久,孃親卻再沒有和從前那樣,抱她在懷,溫柔的哄。
再到後來,她的爹爹迎娶別的娘子進門。
她趴在小小木床前,看妹妹正睜著溼漉漉的眸子賣力啃著小拳頭,恍然間懂得相依為命的意思。
在那一方被忽視被冷落的院落裡,她和妹妹相伴長大。
直至——
虎口驚險過後,於她慌亂無措之際朝她伸過來一隻手。
一個少年郎君也毫無徵兆闖進她的心房。
可那是假的。
耳邊彷彿聽見一道聲音問:“不是連你虎口遇險也是假的麼?瑤瑤親自參與的,怎麼也忘了?”
是啊,那是假的,她怎麼忘了?
虞瑤竭力思索著這個問題,在一陣頭疼欲裂中,勉力睜開眼睛。
入目的素色帳幔令她眼底漫上茫然之色。
耳邊卻響起熟悉的、語帶驚喜的聲音:“姐姐醒了!流螢,姐姐醒了!”
敏敏!
反應過來這道聲音屬於誰,虞瑤連忙循聲看去,只見下巴尖尖、眼下一片烏青的小娘子又笑又哭撲上來。
“姐姐,你終於醒了……”
“姐姐……”
一聲連著一聲,不停喊她“姐姐”。
虞瑤卻只覺如夢似幻,不敢相信耳中所聽,